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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添笑,一双眼里明显流露出几分赞许和惊叹。
“但我也很理解他们,毕竟世界上还是平凡普通人多,他们的思维早被生活的柴米油盐困住了,没有足够金钱,谈何热爱。我不存在这些问题,所以大多数时候可以尽情选择。”
苏冷也早停止了咀嚼,隔着袅袅雾气看对面冷静沉着与大人交谈丝毫不怯场也不虚心的少年。
她其实觉得他口气狂妄,最后那一句找补似的话也没有丝毫同理心,可她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季见予。
或许,她就是爱他这份坦荡的傲慢。
苏冷很想向全世界宣告,这是她的男朋友。
可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同时把他也藏起来。
但注定这是不可能的。他的优秀、光芒即使到地狱深渊,也是无垠。
快结束用餐时,隔壁桌一个女孩鼓起勇气过来找季见予要微信。苏冷早有预感,因为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位形象美丽的女孩,季见予在和苏南添聊到所谓理想等高深话题时,她在用手机偷偷录像,表现崇拜。
大概是因为季见予没有和苏冷坐一起,而且穿得很正式,和长辈对话不卑不亢,会让人误以为他和苏南添在阅历上是同等级别的人物。
苏冷看了一会儿,忽然掏出手机十分热情,“我给你呀小姐姐。”
苏南添开朗大笑,一脸看戏的表情。
季见予微不可见脸色发沉,不紧不慢仰头把最后一口纯净水喝干净,喉结性感浮动两下,压下一股火气,礼貌回应:“好,我扫你。”
回去是坐苏南添的车,两个小孩在后座,也许是夜深了,车厢静悄悄,空调温度又低,让人昏昏欲睡。
苏南添打开了电台,这个频道响应了谭咏麟今晚的演唱会,在放那首《一生中最爱》。
苏冷突然想起来旁边这人让她帮忙录这首歌的现场。
她只录了苏南添听这首歌的反应。
街道空荡荡的,月光格外清透,如水洒满整个夜,苏冷托腮望着窗子里一帧帧掠过的影子,手突然被轻轻勾住。
她没有太大反应,身形一动不动任由季见予一点点掰开她僵硬又柔软的指节。
气都生不起来。
站了两个小时,吃饱了就犯困,苏冷一点力气都没有。
倒影里,季见予也是同样的姿势看外面,只有半张轮廓清晰又朦胧的侧脸。
突然,苏冷感觉掌心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她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季见予就松手了。
忍了一路,季见予下车后,苏冷趁苏南添不注意低头打开,发现是一颗糖。
她最爱这个牌子的酸梅糖,上回吃完了超市也没货,她耍脾气说再也不吃了。
回到房间,苏冷看到十五分钟前的消息。
“我没加她,她也看出来你是我女朋友了。”
苏冷发了个“ok”手势。
那边回很快:以后不要把我推出去,不然我也会有脾气。
“好。”
季见予似乎坐不住了,直接打了通电话过来,苏冷接了,有气无力问他想干嘛。
“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要把我微信号卖出去。”
“我生气了吗?”
季见予额角涨痛,他闷闷吐了口浊气,冷笑:“你需要我哄你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玩这么多把戏。”
苏冷回敬他一记冷笑,声音比他大,“我玩什么了,你别他妈给自己加戏,要不是你总孔雀开屏人家会注意你吗!”
最后一下,苏冷完全没有顾虑到这是在家里,吼出来。
沉默几秒,季见予突然说:“二十分钟,我过去找你。”
苏冷半边身子麻掉,声音在抖,“你别发疯。”过了一会儿又说,“你来我也不会下楼。”
季见予居然笑了一下,“那是你的事。”
“你能不能总这么自我,全世界都必须围着你转?”苏冷也笑了,可呼吸是隐隐作痛的,刚才吃得真的吃太多,一股气不断往上顶,她不得不走到浴室关起门来,依旧冷淡,“反正我不会下去,我也没生气,不要以为自己多了解我,你爱来来。”
等苏冷心不在焉泡澡泡到皮肤都起褶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
她强装镇定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看到并没有预想中的满屏信息,她第一反应又是失落。边擦头边慢慢往窗边挪,楼底只有孤独的朦胧光束,苏冷重重泄气,双肩跟着下沉。
可看微信消息,季见予是来了又走了,这让苏冷大脑一片空白,心悸得厉害。
正常来说他骑电动车来最少也要二十分钟车程,可他拍摄的那张她房间的照片,是他们刚才不愉快对话结束后的第十二分钟。
她没有回应的二十七分钟里,他在做无用功的等待。
一分钟前,他离开了。
“你疯了?才学会电动车多久?”
那边给她录了个视频,车头视角,慢悠悠,走马观花的速度。
“不是赶着见你我不会开快,而且什么叫我才学会,这东西会自行车都会,我以前只是不稀罕开。”
苏冷气得头痛,“这你也要争?自大狂狂死你得了!”
听她骂人,季见予觉得自己变态的享受其中,瞬间活过来了,低低笑一声:“给我录的现场呢?”
“没录,只有我爸的镜头,我要珍藏,才不给你。”
季见予不以为然,“在干嘛?”苏冷一下躺倒在软绵绵的床上,眼睛酸酸涩涩,鼻音是无知无觉漫上来的,埋怨他:“都怪你,不然我早能美美睡觉了。”
“困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季神你一样永远精力旺盛,我在车上也就是我困了不想说话,这你都不懂。”
季见予把车停下来了,专心听她沙哑疲软的声音,也许是他沉默太久有点反常,苏冷主动很认真问他:“你不会睡着了吧?那不行,你还得开车呢,我给你唱首歌吧。”
季见予忍俊不禁,点了支烟,双臂搭在车头,任由一车一人构成午夜街头一组精美幽静的剪影。
苏冷给他唱了那首《一生中最爱》,粤语发音很塑料,甚至有点搞笑,调也不成调,显然是临阵磨枪一时兴起来的。
她停下来的时候电话里只有原音源伴奏声,季见予突然问她:“以后想干什么?”
苏冷唱得嗓子发干,听到他冷锐的声音,神经徒然一抖,清醒了,揉揉自己发涨的腿肚子,吞吞吐吐,“想当阔太,时间金钱都可以完全自由,不用早起可以晚睡,心情好了研究一下菜谱,心情不好就去购物旅游。”
不愿和季见予在这个问题上较真,连苏冷自己都找不到原因。
季见予没有骂她,只是意味不明从鼻底逸出一声笑。
“我今晚没有孔雀开屏,只是如实和叔叔交代。”
他提到从她嘴里蹦出来的滑稽词汇,苏冷莫名有些窘。同时觉得,他那个“交代”用得很微妙,配上他到了夜间更温柔深沉的嗓音,苏冷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清了清嗓子,故意不接他的话。
“那你要当科学家吗?”
她知道,当科学家很难,在那个领域能登峰造极的概率几乎为零,可对季见予来说,这只是想不想的问题。
季见予垂头颓靡又张扬地吐出最后一口烟,有些无奈。
合着他今晚和苏南添说这么多,她真的完全没听。
“你想吗?”他反问。
苏冷一怔,不自觉打了个哈欠,随后反应过来现在在聊这么正经的话题,她未免太没出息,装都不愿装一下。
“真困了?”
苏冷急忙捂住嘴,捏着嗓音开口:“没有,你继续说。”
“我刚问你呢。”
“哦,当科学家啊,我相信你可以,不过……科学家都是很清廉的。”苏冷声音小小的,也怕亵渎了什么。
季见予突然朗声大笑,意味深长调侃她:“你这是下定决心以后要成为我季见予的太太了,苏同学。”
苏冷心跳猛地一顶,有种急速下坠又立马抛起来的惊慌感。
荡出宇宙之外,极致荒谬的浪漫。
用死换来的什么。
她想成为阔太,同时担心他成为科学家就不能实现她的“人生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