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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女人的脑袋还真是空白的,只会说些没营养的话题,无聊到我不想理会她。她见我冷淡,心也冷了,渐渐的我也感觉到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们出来见面的次数愈来愈少,后来还是我跟她说个明白,直截了当分手了,她挽留了我几天,之后也没再找我。就是这样,没别的了。至于上床……我承认我有跟他上过床,不过只跟她玩了几个月而已,现在就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林春不知应该给陈秋什么反应,呆了一会儿,说:「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的口味可以这么两极化?我的意思是,你喜欢苏梦蓉这种火辣亮丽的女人,可却看上我这种……我这种一个招牌跌下来也砸死五六个的普通人。要找男人的话,至少也要找戴志、王秀明那类长得好看的人。」
陈秋的身子抖了抖,怪叫一声:「妈的!什么人不找,找他们两个来当例子,害我鸡皮疙瘩掉满地!你普通吗?你普通……哈哈哈……」陈秋笑得身子也震了,林春挣扎着要推开他,陈秋便擒住林春的手,两人很快扭成一团。
过程中,不知谁先擦过谁的唇,其中一方很自然凑上对方的唇,四片唇便相贴,轻吻几下,就胶在一起,吻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轻喘着气分开。陈秋那桃花眼泛起澰灩的水光,很是勾人,把林春的魂都勾去一半了,他鬼迷心窍的望入陈秋的眼里,彷彿一个走不出来的局中人。
「书敳子,感情的事不是去菜市场买菜、买水果那般简单。去买菜,人人都会挑一棵最新鲜、最青翠的菜,可挑情人却不一定选一个最美丽的。有时候明明那人长得不太出眾,又有不少缺点,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前生的孽缘,偏就教你时刻想着那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就在一起了。」
「那也是,」林春忍着笑意说:「难怪我会找上你。你这人除了外表之外,就没什么好处了。我应该是犯傻,才肯常常上去你那儿替你做饭、陪你玩电视游戏,末了再躺上床被你佔尽便宜。」
「就是这个道理。你这种就叫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又上得……(註一)」陈秋邪笑着没说下去,看见林春那湿润的薄唇,又凑近吻了一下,然后哑着声音在林春耳边说:「但你还未被我吃乾抹净。怎样,你大少爷什么时候有心情,才肯让我吃个饱?」
林春心虚地别开脸,陈秋却紧拥住他的身子,紧得胸膛贴着胸膛,林春想,陈秋会听到他的心跳声吗?那带有魔性的呢喃又在耳边播放:「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才肯满足我?或者退一步说,你愿意满足我吗?」
林春知道自己很傻,却真去想像,到底女人是基于什么心情去跟一个男人上床呢?婚前性行为非常普及,且香港离婚率又高,一纸婚书,人手即可撕毁。如此一来,一个现代女人几乎不可能一生只跟一个男人发生关係。那么,她们在跟不同男人做爱时,会想什么呢?
她们会想,这是一场赌博?付出自己的身体,看看能否赢得心爱的男人。或者她们什么都不去想,情到浓时,很自然就做了。柏拉图式爱情在现代基本上是不可行的,大家都鼓吹灵肉结合,说这才令人得到心灵与肉体上的满足。做爱到底是为了肉体欢愉,或是为了精神上的结合?或是不为什么,只是情感到了某一个点就会爆发?
那么一个男人要跟另一个男人做爱时,他应该考虑什么?林春是一个书獃子,此刻他多希望能有一本百科全书解决自己的疑问。读书又是为了什么?书根本无法解决人生中遇见的所有难题。林春回想以往他所看过的书,却想不起片言隻语能应付现下的局面。终于,他发现他所能依赖的就只有自己的感情。
在这段关係之中,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陈秋……他值得吗?他值得为了留住这个人而躺下他身下吗?林春心水清,他知道一旦要和陈秋做爱了,他必定是处于下方的角色,也就是女方的角色。一个男人,却去承欢于另一个男人身下,林春想,这是否一个关乎男性尊严的问题呢?
陈秋想得到林春的一些东西,那林春呢?有什么东西是他想从陈秋身上得到的呢?林春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好似身处雾靄重重的树林中,只大约看到雾气后、如鬼如魔的树影,不辨四方。
很多年之后,林春还是想不起,他当时是基于什么原因回答陈秋的。只知那时大脑就像ja线的网络,人糊里糊涂的,又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定位而烦躁不堪,终于林春说:「随便。」
註一:「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又上得……」,一句俗话,其实是「上得床」,只是陈秋没说出口。一般用来形容女人,但开玩笑时,用于男人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