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可能!爹您一定是被关氏骗了!」他转而去拉叶蓁,催促道,「娘亲,我相信你。那天我分明看见大姨母了,她活得好好的,娘亲怎么可能是她呢!」
叶蓁一面摇头落泪一面去抱儿子,彷佛不堪忍受此等污衊。但她内心十分清楚,人证物证俱在,赵陆离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她那些苦心编造的谎言,也只能骗倒赵望舒而已。
「你想拿我怎样?」她嗓音似砂石一般粗粝,「既不把我送走,便是想让我暴病而亡?你就不怕儿子恨你?」
「暴病而亡?怎会?」赵陆离忽然笑了,「你许是不知,你最想要的,素衣已经得到了。我想让你亲眼看看那天的光景,也想知道你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娘之前得了什么病,你便得什么病吧,好好在床上躺着,赵家不缺你这口吃食。」
他猛灌一口酒,转而去看赵望舒,语气冰冷,「我知道你性子像足了我,眼盲心盲,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既认为叶蓁都是为了你好,她请回来的吕先生我也不辞退,她召回来的书僮我也不发卖,你就照她替你安排的路数走下去,届时是龙是虫,自见分晓。你一日不悔改,我便一日不会管你,免得你说我污衊叶蓁,更害了你。」
已经半醉的他看着女儿笑起来,「当初你最像叶蓁,帮着她欺瞒我,叫我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如今你竟越来越像素衣,刚强果敢,明辨是非。好,甚好!我赵家总算没被叶蓁毁干净!走吧,都走吧,让我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名跛脚的家丁推门走进来,将惊恐万状的叶蓁拖下去。赵望舒愣了愣,终究还是追了出去,口里急急喊着娘亲。
赵纯熙如今已悔断了肠,哽咽道,「爹爹,当年您醉酒误了大事,如今又要重蹈覆辙吗?您不要让关素衣看不起您!」
这句话像重锤一般将赵陆离敲醒,又似跌落悬崖的人抓住一根藤蔓,瞬间止住了下落的衝力,免于粉身碎骨的结局。他扔掉酒坛,呢喃道,「对,你说得对。我不能叫素衣看不起。我得去洗一洗,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柳州谈一桩买卖。我要把赵家再撑起来,府里这些老弱残兵,庄子上那些将士遗孤,都等着我养活呢。」
「哎,女儿扶您回去。您好生睡一晚,明日起床便什么都好了。」赵纯熙高悬的心终于落地,眼泪溃如泉涌。原来爱上怎样的人便会得到怎样的回报,爱错了唯有绝望,爱对了哪怕经历失去,也还留存无穷无尽的勇气。
关家。
关素衣美美吃了一顿,陪木沐和祖父绕着院子走了几圈消食,然后跑到爹爹书房练字。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关父铺开一张雪宣,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还没想清楚,但绝对不嫁人。」
「那便回胶州陪陪你外祖和外祖母。若非你与先太后颇有渊源,又入了皇上的眼,京中怕是早已经流言满天了。咱们再占理,人家也会非议你看不起赵家,嫌弃赵陆离是白身,这才急着和离。你先去胶州住一段时日,等口风过了再回来。」
关素衣心中涌上一股怨气,「莫说我并非因为这个才和离,便是嫌弃赵家门第低微又怎么了?说别人容易,审视自己却难。随便叫京中哪位贵女与我换一换,看看她们能不能忍!她们爱说便说,我照旧过我的日子,怕个甚?」
关父拧眉,「你去不去胶州?吕先生前些日子发了一篇文章讨伐你,说你苛待继子,不尊师重道,将你如何遣走他,又如何将赵望舒扔进私塾的事大肆宣扬了一番。碍于你的名声与先太后连在一块儿,旁人不敢非议,然而心里怎么想,你应该清楚。你师兄受你连累,私塾里已经没有弟子,眼下只能喝西北风。你这耿直的性子得罪了多少人,又惹来多少非议?若不是你运气好,有皇上出手护了一把,哪能安安稳稳地站在此处练字?早就被送到寺庙里去了!」
关素衣怨气顿消,连忙挽住关父解释,「爹爹,我去胶州还不成吗?那吕先生酗酒成瘾,整天醉醺醺的,哪里能指点弟子?女儿自问无错,但连累了师兄倒是真的,明日就去找他赔罪!」
「罢了,你与你祖父一样,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我也不指望你能改好,少给我闯些祸便万幸了。皇上能护你一次,焉能护你一世?」关父眸光微闪,沉吟道,「我已给你外祖写了信,近日就安排你启程。」
关素衣讷讷应了,心不在焉地练了一会儿字,然后回屋睡觉,刚推开房门就被一隻大手拉住,轻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