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五）
「为什麽支援还没有来？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们早该在十分钟之前就抵达，一定是出了什麽问题。」
泰丝的回答犹如给星言当头bang喝，其实她就是随便一问，在紧张的作战过程中抱怨一声，还真没想到也非常不愿意听到司令部派来的增援出问题。
「呼叫司令部，增援还有多久赶到？」泰丝联系司令部，但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越来越紧绷「呼叫司令部！该si，没有回应，通讯断了。」
她关掉通讯器，恨恨地咒骂一句。岩石兽的攻击接连不断，泰丝一边躲闪一边检查着自己的微型电脑，星言则要专注於应对来自另一边的进攻。
「通讯断了是什麽意思？」
「没有收到指挥部的回应，我的通讯器没问题，连接显示是指挥部那边的信号中断。」
「难道有敌人在前方拦截？」
「如果真的有那指挥部早就检测出来了。」
「老大，那咱们现在怎麽办？还要继续守吗？扛不住了呀！你看，就连边防pa0都停了。」
周薇的声音中夹杂着各种咆哮让她的通讯听起来充满了紧张气氛。不但援军没有赶来，通讯中断，连边防pa0都停止了进攻，这些迹象只能表明後方的确遇到了麻烦，但现在撤退就意味着向岩石兽妥协，让前方的威胁也更加地接近塞伊诺斯。
「如果我们後退，那这些怪物就离城市更近了一些。」
泰丝强调着後退的後果，但她的声音中已经包含着不确定和疲惫，就和其他人一样。环顾四周，每个机动士兵脸上都显露出疲惫的表情，她们已经和太多的敌人战斗了太久。一开始星言还认为光是把时间拖延到增援赶来就已经竭尽全力，没想到还多坚持了十分钟，在之前都是难以想象的。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人可以再多坚持十分钟了，星言自己也已经筋疲力竭，连呼x1都感到困难，这段时间高度紧绷的神经令人身心都在受损，手中的长剑都快要握不住。
然而事实却是，不管她们有没有在坚持，这群岩石兽都在继续推进，现在它们所在的位置至少b刚开始战斗时往前推进了两百米。虽然岩石兽的数量也有下降，地上满是它们七零八落的屍t，剩下的数量看起来也不是那麽地无穷无尽了，但疲劳的机动士兵们不可能再继续像一开始那样jg力充沛地战斗。从这里开始他们战斗的效率会下降，如果现在不撤退，那他们将在取不到任何作战成果的情况下全部阵亡。
星言正想指出这一点，却突然听见一声人类的惨叫，不是从通讯器里，而是直接从附近传来的现实中的惨叫声。
她连忙击退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岩石兽转身去查看那边的情况，生怕受到夹击，但却看见一个机动士兵被击中，从空中坠落下去，一群岩石兽围上来。他好像受了重伤，飞行器似乎也坏了，於是只能疯狂地s击，他的队友从旁边飞过去想把他带回天上，但岩石兽像一群看见食物的蚂蚁一样一窝蜂地扑上来，谁都不敢放下手中的武器。
这幅画面看得星言直冒冷汗，但岩石兽们却没有进攻，它们围在那两人周围，留出的空隙不足两米，但却不上前也不後退，只是张牙舞爪地咆哮，不停地做着威胁动作。
这时星言又发现周围的战况似乎没有那麽激烈了，虽然一部分还在s击，枪声和咆哮声偶尔传来，但大多数机动士兵都悬浮在空中，在敌人如此众多的战斗下他们怎麽能腾出空来休息？
答案是——岩石兽不再进攻了。
它们停在现在的位置上，呲牙咧嘴地低吼、咆哮，不段地抓挠着地面，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好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但又像是在顾虑着什麽不敢上前。得益於它们这种奇怪的行为，机动士兵们得到片刻的喘息机会。
站在最前方的岩石兽纷纷向两边撤去，留出一条通向内部的路，倒不是要邀请各位进去，而是为里面慢慢走出来的一只岩石兽让出位置。
那只身材像个巨大的圆球，并长有四只眼睛的岩石兽走出同伴分开的道路来到机动士兵们面前。
「人类。」
轰隆隆的说话声从它那里传来，尽管在之前就听拿非描述过首领说话时的声音，但亲耳听到後星言还是很震惊。那种近似於咆哮和雷鸣的音调化为含有意义的词语传入耳朵里时，彷佛能感受到一阵阵的震荡波冲击着自己的身t。
「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单凭这麽点人数就来和我的大军战斗，但认清事实，这是在自取灭亡。」
星言看向泰丝然後再看看其他同伴，发现她们也都在面面相觑，都希望从别人那里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办。待在前线的是好几支机动部队，每个部队拥有一个队长，这些队长统一受命於司令部的指挥官，而现在这个统一的指挥系统正在掉线中，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岩石兽的话。
它继续说道：
「但是我很清楚，你们的勇敢并不完全是出自於内心，而是依靠着外界的东西，你们的装备和科技，所以现在你们肯定很疑惑也很着急，本来应该到来的支援哪里去了。」
「你知道什麽？」
泰丝涨红了脸向它询问，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也许两个都有一点，对方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让一部分盟友从另一条路偷偷潜入你们的基地，他们从前就乾过这件事，而这次和我想的一样，你们的指挥官完全被我的大军所惊吓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方向的敌人。」
「基地防守严密，他们不会中你的诡计。」
「现在看来是这样吗？我倒是更加愿意相信我的盟友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星言发现几个变异者出现在首领身旁的地面上，他们和岩石兽b起来简直小得可怜，但却能直接越过战场对司令部造成破坏，从而阻止司令部的增援。
星言想起拿非谈论这些变异者时脸上的表情，他的痛苦再次呈现在眼前，盟友这个词真的承担不起他的痛苦。
「古恩人不是你的盟友，你威胁、利用他们，把他们变成怪物当成工具。」
「那是在你们看来，也许逃走的那个古恩人是这麽说的，但留下来的，很感激我给了他们一个复仇的机会。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看来你也根本不清楚在你们屠杀并把古恩人赶出家园之後他们心中有多少憎恨。憎恨趋势我们结盟，同样也促成了我们的胜利。」
星言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段话，在场的人都不能反驳，那场战斗的确残忍、血腥，谁也不能不承认那是一场屠杀。但这是两码事，岩石兽利用两方之间的仇恨来c纵古恩人，足以显示出它的j诈狡猾。
「那现在是为什麽？既然你已经胜利，为什麽不直接击败我们然後去进攻城市，而是在这里说些废话？」
「你希望我那麽做吗？」一句话问住了在场的人，接着是一阵沈默「我的确可以，但我和你们不一样的是，我并不喜欢屠杀。在我的物种里，我是第一个，至少在我所知的情况下，是第一个能够思考这些东西的存在，没有谁可以在同样的立场下给我传授经验，教我什麽东西，所以我对很多东西都怀有强烈的好奇心，我渴望去了解这个世界，包括你们在内。」
「你想了解我们？」
「对，你们是那麽地神奇，又那麽地强大，穿越宇宙从天外而来，还非常迅速地适应了这颗星球的环境，将这里的能源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广阔，但你们让我明白了它b我原本想象的更加广阔得多。还有非常多的东西等待我去探索，所以我不愿破坏，我只想了解，更加完整、彻底地去了解你们这个物种，以及你们创造出来的东西。」
它用巨大的爪子抓起一把武器，不知是谁在混战中掉落在草丛里的枪械，它仔细地看着，四只圆溜溜的眼睛里似乎真的充满了求知慾，而动作轻柔地就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工艺品，在星言看来都是多麽不可思议的画面。
「这是拥有怎样的思维才能创造出来的作品，如此地美丽，又具有破坏x。你们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是这样，令我着迷，它们」
也许真的是看入迷了，爪子不小心按到扳机，一发能量s线打在附近一只岩石兽脸上，它很不高兴地怒吼一声。
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首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星言不是很确定，但好像真的能从那些眼睛中捕捉到尴尬的情绪。
「这样的事情我相信在你们那里也会发生，在大家对新的东西都不太熟悉的时候，所以我需要你们告诉我更多，把我带进你们的文明里去。」
「等一下，你之前不是那麽说的！」站在首领脚边的其中一名变异者大喊道「人类是我们的敌人，你要把他们全部杀si，让他们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这是你说出的承诺！」
尽管声音很愤怒，但在如此巨大的提醒差距下他发的火还是显得相当不值一提。
首领抬起一条腿猛击地面，强烈的震动让那名变异者跌倒在地。
「闭嘴，不许质疑我，我已经给了你们复仇的机会，但那是你们自己的愚昧招致而来的灾祸，现在你们是我的人，只能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接触过我们的文明之後你有什麽打算？」
泰丝向它发问，它迅速让视线重回到人类身上，那似乎是高兴的情绪？
「你们的文明里有很多我可以学习的东西，那些科技、装备，可以帮助我的种族取得进步，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像我一样的岩石兽出现，等它们变聪明起来的时候会需要到这些知识的。」
「这就是你不继续进攻的理由？」
「没错，因为我需要你们，你知道你们的价值远b被杀si然後帮助某些人满足他们的仇恨更大。」
「不要相信它。」
星言悄悄地通过通讯器说，泰丝也小声回复。
「当然不会，我也不相信司令部像它说的那样已经沦陷，他们会处理好入侵的，现在只能拖延时间而已。」
「千万别认为拖延时间有用。」首领像是猜到她们心中的想法似得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孤立无援，指挥部不会再回应任何消息，只有我才能仁慈地放你们一马。我也懂得合作就要互惠互利这个道理，所以不会单方面索取，我会把我能给予你们的都给出去，赋予你们b现在更强大的力量，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它脸上开始发出光芒，同样的光芒出现在被打落在地的那名机动士兵身上，他被带到半空中，愤怒又惊恐，一边挥舞四肢一边咆哮呐喊。然而他无法反抗，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因为震惊而只能愣在原处。
随後大家目睹了他一步步堕落成为怪物的过程，那是能在心中铭刻一辈子的噩梦。
一个机动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变成了怪物，大家亲眼目睹他的肢t扭曲变形，装甲破裂，从里面生长出原本不属於人类的坚y骨质外壳。
他在惨叫，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过程一定非常痛苦。他需要别人的帮助，然而在场的人并不知道该怎麽去帮助他，甚至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全都因为震惊而无法动弹。直到他被完全转变，惨叫声戛然而止，也许是疼痛已经过去，也可能是筋疲力竭到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他沈默了，四肢瘫软下去，光芒还在他身边闪亮，而他则像被一根绳子吊在半空中的人偶。
光芒消失，他掉在地上，有好一会大家就这麽愣愣地看着他，没有人过去，甚至连岩石兽都不靠近。它们留出了一个半径一米多的圈把被变异的士兵围在里面，似乎都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变成自己的同伴。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还是没动，巨大的首领走到那名人类变异者身旁，用爪子推了一下他的身t，他翻了一下，四肢无力地伸展出去。
他si了。
一声沈重的叹息。其实只是从首领口中喷出一gu气t，不过要拿情绪来形容的话的确和叹息很接近。
「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人类不是这颗星球的造物，你们利用外部装备来c纵这种能量，但自身却不能完美地与其融合在一起，你们和古恩人的身t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呛声响起，之前赶去救援那名机动士兵的人疯狂地向首领开火。但子弹只在它外壳上打出一排痕迹後s击便立刻停止，岩石兽扑上去把武器从那人手里抢走、咬碎，不过还是没伤到他，而是继续像盯着犯人一样虎视眈眈地围着他。
这些怪物之间应该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方式，不需要首领开口它们就知道该在何时开始和停止攻击。
不过知道这一点并没有什麽用，一名机动士兵在大伙面前被杀害，而且si於一种非常残忍的方式，si前遭受了别人无法想象更不愿意去t会的痛苦。而面对这一切，星言除了颤抖之外并不能做出其他反应。
「我很抱歉，看来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打成我们两方的合作，对於这个人失去的生命我表示惋惜，但无论什麽尝试都会有失误，我们可以找出另外一种合作方式。」
它在说什麽？
星言听得一清二楚，但又觉得难以理解，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去相信。它肆意地把别人变成怪物、夺取别人的生命，还口口声声地把合作挂在嘴边。
这不是合作，绝对不是。
古恩人就是这样被b迫的，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反抗，但是这边不同，人类还有机动士兵，还一整支军队和一个正在路上的巨大机器人。虽然不知道具t实力如何，但终究不是没有抵抗力。
绝对不和这家伙合作，一定要把它赶回老巢，或者直接杀si在这里。
星言端起突击步枪，瞄准对方的眼睛准备s击。
这时那四只眼睛突然锁定在星言身上。
「也许我已经找到了另一个方法，请务必让我再尝试一次。」
视野被蒙上一层绿se，在星言意识到自己成为新的目标之前还愣了一两秒种，随後一gu强大的压迫感从四周传来，恐惧涌上心头。
慌乱之中她想扣下扳机，但却发现手指已经不停使唤，那四只眼睛的目光彷佛无形的锁链，把星言困在原处，成为待宰的羔羊。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麽？」
朱莉走进指挥室，看见的是一片狼藉，地上全是零落的办公用品碎片和从墙壁上掉下来的碎屑。原本在这屋子里的一切都被破坏了，指挥台裂成好几片，桌椅都被拆开，墙壁和天花板自然也破了好几个大洞，一些从地下钻出来的巨大树g穿过它们，就是朱莉在另一栋大楼时透过窗户看见的那些树g。
三个卫兵倒在地上，鲜血把地板都染成红se，但除他们之外朱莉没看见其他人。无论是原本应该在这里的指挥官们还是之後突袭进来的变异者，没有一个活人的身影，完全成为了一个si寂的房间。
朱莉走到一排仪器前，屏幕上闪着雪花，下方的按钮一些被扯出来一些被砸烂，仪器里面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总之是不能用了。
朱莉突然听到一阵摩擦声，立刻转身把机械手臂对准那边，结果从破损的指挥台後站起来的却是达利安。他腰间破了个口子，鲜血流了一k子。
「我的妈呀，副司令！」
珂珂尖叫着跑过去扶住他，朱莉直接取出自己的医用凝胶给他敷上，虽然朱莉很讨厌这个人，但她还是不希望他si掉，特别是在这麽危机的时刻。
「其他人在哪？还有那些入侵者。」
「他们都走了，在入侵者打进来的时候，卫兵护送着总司令到地下的避难所去了。随後那些人也跟着追去了，他们要麽认为我已经si了要麽就认为我根本不重要，才把我扔在这。」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每一句话都用尽了全力，每一次呼x1都伴随着疼痛。
「这里居然还有个地下避难所，为什麽你不和他们一起走？」
「必须有人留下来指挥战斗，如果他们误认为我就是指挥官，那麽可能g掉我就满足了，那麽总司令就可以在避难所里重建指挥部。这里的指挥系统已经被破坏，边防pa0不得不停止进攻，巨人也无法再继续前进，但避难所里有备用系统，只要指挥系统能重新生效这场仗就还有得打。」
「但现在看来你的计谋好像不怎麽有用。」
「没错，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他们不仅仅要破坏这里指挥系统，他们打算向我们复仇，要把我们彻底击败，一定会去地下寻找避难所的。」
达利安站起来，医用凝胶帮他止血，但还是疼得他倒x1一口冷气。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一个卫兵屍t前，捡起带血的突击步枪。
「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告诉我们该怎麽去避难所，我们会去解决入侵者。」
「我不会逃避战斗，现在这个情况没有人可以安心地休息。在成为领导阶层之前我也曾是一名机动士兵，虽然我的身t已经不足以再支撑我穿上机动装甲，但我依然没忘记也不会逃避我的使命。外面的人需要去对付一个怪物，而你们也需要帮助。」
「其实外面那个怪物已经被解决了，我和珂珂乾掉了它的c纵者，不过应该的确有很多伤员要处理。」
达利安的眉毛上挑一下，看着两人的目光多了一丝讶异，和欣赏。
「你的微型电脑借我用一下。」
朱莉伸出手去，达利安在屏幕上飞快地按起来。
「你要做什麽？」
「用我的权限给外面的人发一条信息，留下足够的人去处理伤员，剩下的会从军械库侧面的小门进入地下室，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往避难所，如果入侵者速度不是很快，那麽他们有可能赶在那些家伙之前设立防线。」
「我们也要从那里去吗？」
「不，我们直接跟在入侵者的pgu後面，打他们的後脑勺。」
朱莉听见滴的一声，消息一经发出去，达利安没有等待回复，直接往门口走。
在进入走廊之前达利安停了一下，看着被损毁的金属门，低沈着声音说：
「不管之前我做过多少令你厌恶的事情，你都有足够的理由讨厌我，但现在我们站在统一战线，暂时成为可以互相信任的同伴吧。」
「同意。虽然我真的很生气，不过这些入侵者算是撞到了枪口上，咱们把所有的火都撒在他们身上。」
「说得对。」达利安卡擦一声给步枪上了膛「全都撒在他们身上。」
这一路走得很坎坷。朱莉和珂珂在达利安的带领下追随着总司令的逃脱路线前进，通往避难所的这条路是外部人员不知道的秘密通道，它需要来到指挥室下方，经过一道暗门进入地下室，再走过一条曲折的通道才能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之所以弄得这麽远是为了在指挥室成为攻击目标时使逃走的人可以在更安全的地方设置新的指挥部，也就是现在基地里所遇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