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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商琅在这种时候,提前陪他练一练手,顾峤怎么会嫌怪他?
手里那颗黑子终于落下来,没有太大的影响,中规中矩的,瞧着多少有点像是负隅顽抗。
顾峤很期待商琅落下新的一子,但是丞相大人连棋罐都没碰,直接站起身来。
宫侍们也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晚膳,还有那一碗从进门就散发着熟悉的苦味的药。
有这么一打断,顾峤也没再管棋局,跟着他坐在了桌子旁边,先用膳。
药味很快蔓延到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混杂着沉香,顾峤在这熟悉的醇沉的香气里面开始觉得昏沉。
这段时间朝事要稍微多一些,加上春日渐夏的暖意本就容易让人困倦,顾峤搁下筷子的时候,就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哈欠。
再睁眼,眼前蒙了一片水雾。
商琅瞧见他这副样子,也搁下了筷:“陛下可要歇息?”
“什么时辰了?”顾峤抬手将眼尾的泪珠拭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刚到戌时。”商琅应道。
“这般早,”顾峤轻笑一声,“朕同先生的那盘棋还没下完。”
“留在那里便是。”商琅句句顺着他,简直是纵着他荒废。
这着实不像丞相大人一贯的作风,顾峤的睡意退了一点,抬眼瞧着他,一手托着腮,另一隻手大胆地去勾人衣袖,懒声道:“先生这般纵容朕,也不怕朕荒废了政事么?”
“今夜无政事,”商琅由着他拽,甚至还侧了侧身更方便人动作,“何况,臣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他能有什么决断?
商琅的声线其实偏冷,同他说话的时候却一直都温温的,顾峤听到他说这样的话,隻觉得更晕晕乎乎,恍惚间终于明白了史书上那些昏君究竟是如何沉醉温柔乡的了。
如此美人,如此温声细语。
“可朕若是歇下了,先生要如何?”顾峤自觉已经快要被商琅给说动了,心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臣自然是,歇在原处。”
“嗯。”顾峤眼下也没多余的精神去纠结商琅说的这个“原处”到底是相府还是皇宫,隻确认了对方不会去到一些他所没掌控到的地方,便彻底放下心来。
攥着人衣袖的手稍微紧了紧,又放开,顾峤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那朕,先去沐浴。”
这般模样沐浴,岂不是要栽进水里去?
商琅一下子伸手拦住人,轻道:“陛下今夜既然乏累,直接歇息便是。”
小皇帝整日被金尊玉贵地养着,也没做过什么沾灰染尘的事情,隻懈怠这一夜,不会如何。
顾峤却是不依。
这么多年的习惯,哪怕再困倦,也都刻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