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页
为了不被他们用厌烦的眼神盯着,我就只能偷偷摸摸躲在厨房跟圆萝卜,青萝卜,白萝卜一起开会,我警告它们要离胡萝卜远一点,它一看就是坏蛋。
结果没多久就听见来厨房做饭的婶婶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我闭嘴了,从地上爬起来,怀里的萝卜掉了一地。
后来叔叔回家,问婶婶为什么中午隻做了萝卜。
婶婶说:“我看着烦。”
我抱着碗蒙头扒饭,没动那盘红烧萝卜。
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萝卜们,不要和我说话了,我才是坏蛋。
但是就在我跟它们一一告别的时候,被叔叔发现了。我听见他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吼道:
“精神病” “傻子” “拖油瓶”
我在心里跟自己说,以后都不要说话了。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叔叔和婶婶离婚了,我在厨房找到了仅剩的白萝卜,抱着它躲在冰箱后面。
我没有娃娃可以抱。
婶婶需要一个自己的小孩,而不是一个自己丈夫哥哥家的精神病小孩。
叔叔需要一个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一个充满夫妻争吵鸡飞狗跳的生活。
小姨在一堆啤酒瓶后面找到了我,那段时间叔叔喝了很多的酒。
小姨对外婆说:“这小孩很不爱说话。”
有一段时间,我喜欢上了写作文。我写我躺在楼顶看天上的云,风揉散了云,像是给太阳出气。
老师用刺眼的红笔评语:
不要抄袭。
我用笔在抄袭两个大字后面写道:是的,我是去太阳家偷听墙角写出来的,我是小偷。
自此,我再也没认真写过作文。
再后来,小姨结婚了。
是外公招的上门女婿,因为外公外婆没有儿子。
小姨出嫁的那天,很多人都让我离远一点,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被请进小姨的房间。我听老人说,这叫滚喜床。
我知道小姨也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觉得她穿着红色嫁衣神色木然并不是因为我让她讨厌了。
我想安慰她:“姨,你这衣服上的凤凰绣得跟鸡一样,小姨父一定不是凤凰男。”
小姨父开着我外公买的车来接亲。周围人都说着恭喜,我被人群推搡地几乎站不稳。
两个月后,小姨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说:“我去县里的初中念书。”
三年后。
我说:“我去市里的高中念书。”
所以我第一次见唐煜临时,手里拖着黄绿色的蛇皮袋子。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是肥料袋子算好的了,起码这个没装过大粪。”
唐煜临在我的对床,没有投来任何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