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南境王重重地叹息一声:“发热,一直断断续续地说胡话,医士正在里头看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从屋里走出来位须发皆白的医士。
南境王忙追上去问。
院子里乱,“受惊”“着凉”的字眼断断续续地落入太子耳中。
他在原地定了定,抬步朝屋里走。
担心惊扰到洛之蘅,屋子里的侍人都被赶了出来。
平夏去盯着煎药,只要半雪一个人在照顾。
见屋里进来了人,半雪也顾不上行礼,端起铜盆慌里慌张地道:“崔公子来得正好,奴婢去换些水,郡主就劳您看顾一二。”
太子点点头。
洛之蘅含糊不清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传出。
不知梦到了些什么,她的眉心微微蹙起。因着发热,素来白净的脸颊上红霞晕染,额上生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额角的碎发。
太子寻了方干净的手帕,动作生疏地帮她拭汗。薄汗被拭净,很快又冒出来。太子不厌其烦地替她擦拭,几度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心。
大约是没控制好力道,洛之蘅似有所觉,倏地睁开眼。
太子心虚地收回手,试图解释:“是不是碰疼你了?我……”
手腕被洛之蘅胡乱地抓住,太子声音一顿。
洛之蘅清澈的眸子中蕴着水雾,声音破碎地呢喃着:“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太子满心疑惑,却还是耐心道:“你认错人了……”
话还未说完。
就听到洛之蘅翻来覆去的道歉中冒出清晰的两个字:
“殿下。”
太子面露不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屏息片刻。
洛之蘅仍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因为意识不清,咬字有些粘糊。
可房间静寂无声,几次下来便能将她翻来覆去的呓语听个分明:
对不起,殿下。
是我连累了你。
太子不明白“连累”二字语出何来。
偏偏洛之蘅的情绪愈发不稳。
他拿方帕的手腕被洛之蘅紧紧抓着,只好换了另一只手,边替她拭汗,边耐心地安抚:“你没有连累孤,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睡着养病……”
洛之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若未闻,不断地重复着抱歉的话。
太子心头的疑团愈发浓重。劝不住她,停顿稍顷,顺着她的话问:“为何要说你连累了孤?你……”
话音未落,半雪端着铜盆急匆匆地进来:“崔公子久等了,奴婢来伺候郡主,您去歇歇吧。”
太子咽下未尽的话,淡声道:“无妨。”
半雪搁下铜盆浸湿手帕,一转身,见太子仍然侍在床边。
“崔公子,您……”一走近,才发现郡主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松。
半雪:“……”
难怪走不成。
半雪歉疚地朝太子福了福身,凑到洛之蘅身边,轻声哄道:“郡主,崔公子已经照看您多时,该让他歇歇了。郡主……”
她耐心地哄着。
兴许是半雪的声音太熟悉,洛之蘅被安抚下来,急躁的情绪慢慢平息,皱在一起的眉头也跟着舒展。
手腕上的力道渐弱。
洛之蘅的手紧跟着垂落。半雪眼明手快地接住,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平稳。
太子尾指微蜷,却只勾住了垂落的手帕。
他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印痕,微抿着唇,没有出声。
病来如山倒。
洛之蘅身体将养得仔细,多年没有生过病症。此番发热,倒像是多年的病攒在了一起,骤然爆发,来势汹汹。几个大夫尽心尽责地诊治一天,仍旧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