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作为小孩子,早川明理就这样长大了。外人看来,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更隐蔽?”母亲很好奇。
她咬下三明治顶端的尖角:“如果考差了,一回家,就找个学习的借口,把你手机拿过来。老师发短信的话,就把短信删掉。这样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考了试。写作业也一样,独立完成就好了,也不用你插手。”
母亲歪着头:“你就没失手过?”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我也没考差过几次。”
在十二三岁左右认识早川明理的人都会说她有点傲气。当然,是那种小小的聪明,小小的傲气,类似于便利店里获得的找零,看着亮闪闪的,装进兜里叮当作响。摆你一道,但也没什么坏心。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的问题,她从来没有问过。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她告诉自己,要好好读书,而她恰恰很会读书。又告诉自己,要积极参加各种课外活动,而她恰恰不讨厌那些活动。表扬和鼓励唾手可得,只要多一点刻苦、多一点细心。很快便没有人叮嘱她要懂事了,因为谁都知道,早川明理是最懂事的孩子。
这里面可传授的经验很多:比如,报喜不报忧,尽量少提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比如,删掉老师发来的短信,熟练应付考卷上的签名;比如,尽量表现得成熟、稳重、独当一面,即使犯了错误,也会被老师通融。那时节,母亲不认识她的班主任,不了解她的学习情况,去开家长会,兜兜转转走错了教室。父亲则更过分,一坐下来就开始玩手机。回家问他,老师说了什么?一问三不知。
父母的关注渐渐不再困扰她了。随着年岁增长,它和扔在床底的玩具箱一样,成为了碍手碍脚的多余之物。修学旅行时,她站在队伍末尾,拖着自己收拾的超大行李箱,告诉同学:“我妈没空管我。”抱怨中流露出得意,叮叮当当的,像是找零晃动的声音。
国小五六年级,她举手投足里都有这股得意。去好朋友家玩,对方家长问她,成绩这么好,平时怎么学的。她天真烂漫地一抬头,说就这么学啊。对方家长又问,作业做这么快,也教教我们某某呀。她心知不过是客套,然而嘴上反应比脑子更快,扔过去一句,那还不简单,用上课的机会写呗。一天的课上完,作业也写完,回家就轻松了,还可以看看课外书。难吗?不吧,一本英语练习册,我开学第三周就做完了。
回想起来真是令人惊讶,要多好的朋友,才能忍受她。换个脾气暴躁或心思敏感的,大约直接翻脸不认人了。类似的事情她做过不少,前排女生的父亲常年外派纽约,自然要和人吹嘘,她却从不接茬,还专挑人家话里的漏洞,说银行职员表面光鲜,实则如履薄冰;老师选人参加奥数竞赛,分明是卯足了劲儿学的,却非要装出举重若轻的通透样子,说我从来不对答案,对答案有什么用呢?交上去的卷子横竖不能改,自寻烦恼而已;同班男生往她抽屉里赛情书,她偏偏找上门,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看他面红耳赤,还要补上一刀,“你喜欢的是我,还是自己脑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