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做不到
夜色将近，屋里没有开灯，艾薇塔的视线落在壁炉架上，那里放着丽兹早上交给她的请柬，邀请她去参加一场私人舞会，时间在一个月之后，恰好在她成年那天。
时今举办宴会宴请宾客不仅会送去实物请柬，还会提前发送电子邮件，让宾客有机会核对时间表，决定是否接受邀请，然而这场舞会只送来了实物请柬，这意味着不容拒绝。
她并不意外，早在一年前她就听说过这个私下舞会，所谓的舞会不过是联邦那些权贵挑选女人的场所。
她从那时起就计划给自己杜撰一个未婚夫，并准备将人带到舞会上，她认为如果能够证明自己并非单身，说不定可以从舞会中全身而退。
虽然艾薇塔做好了准备，但她还是忍不住愤怒，为自己，也为那些同样被抽签到的女孩。
边几上的台灯突然亮起来，闪出柔和的暖光，驱散了屋里的黑暗，也惊走了艾薇塔心头的愤怒。
“莱恩斯。”沉默了片刻，艾薇塔道。
“我在。”莱恩斯的声音带着令人平静的包容。
“请柬真的送来了……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吧？”艾薇塔微微压低了声音。
“我会在舞会上扮演您的恋人。”莱恩斯说。
艾薇塔表情严肃：“没错，所以你不应该叫我贝恩小姐，也不该称呼我为‘您’。”
“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也是？”莱恩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是啊，嗯……以防万一。”
莱恩斯思索着，他还记得这个身体刚来时对小姐的称呼：“那我……也叫你甜心吗？”
艾薇塔的耳朵红了，但在并不十分强烈的光线中难以分辨：“不，你叫我艾薇塔就好。”
说到这里，艾薇塔抬头看了莱恩斯一眼，他的脸庞俊美，线条利落干净，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世界上他唯一关心的存在。
她的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莱恩斯，今晚我要暂时关闭你在楼上的权限。”
“好的。”莱恩斯没有询问原因。
“还有，今晚你能把身体暂时还给……给埃文吗？”艾薇塔压低了声音，明明这里没有其他人，“只要一个晚上就好……”
她有点不敢看莱恩斯的眼睛，严格来说，这具躯壳本就是为了莱恩斯定制的，让他陪同去舞会不过是顺便。
短暂沉默之后，莱恩斯的声音响起：“当然可以，艾薇塔，我和这具身体都是你的，怎么样都可以。”
大约过了一百年之后，艾薇塔才有勇气抬头去看莱恩斯，但那里现在坐的已经是埃文，那个性爱机器人。
“甜心，感觉一整天都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明明是同一张脸，埃文却和莱恩斯如此不同，他眼神轻佻又暧昧，嘴角勾着笑，看着和她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些男人很像。
“别再这样叫我。”艾薇塔心头蹿升出一丝莫名的怒意，“也不许夹着嗓子说话。”
她带着埃文上楼进了盥洗室，让他自己清理自己，这具身体的皮肤虽然看起来无比真实，但并不能分泌汗液，理论上来说并不需要怎么清洁。
埃文脱下了衬衫，开始解皮带扣，他站在洗手台边，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纵横的肌肉线条上，产生一道道阴影。
他的外裤被脱下，他的手伸向内裤边，那里面包裹着尺寸惊人的一团，随着他的动作即将完全展露出来。
艾薇塔突然移开了视线。
“你去楼下洗吧。”她说，“洗完来找我。”她的脸忍不住发红，声音倒还控制着不失镇定。
埃文立刻转身离开，仿佛一条能听懂人话的忠实的狗。
艾薇塔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做完清洁，坐在床上烘头发，头发半干时，埃文回来了。
“小姐，让我帮你吧。”埃文这次说话声音很正常，听上去就像是莱恩斯正在向她走来。
艾薇塔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像是默许，于是埃文接过烘发器，将她黑色的长发一缕缕烘干。
他动作很轻，不时欠身探到她胸口捞起掉落的发绺，微凉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她的胸部，却激起她内心的热火，她的乳尖慢慢硬起来，如同果实坠于枝头。
艾薇塔忍不住后退，脊背却靠上了赤裸的皮肤，是埃文的腿，还有他腿间的……他没有穿衣服，艾薇塔意识到这点之后僵住了。
这诡计多端的性爱机器人，居然在勾引她。
“好了。”艾薇塔将头发抢回来，声音有些冷淡，“你躺到床上来，用毯子盖住身体。”
转过身，埃文用毯子从上到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剩脖子和头支棱在外面。
“艾薇塔，你不喜欢这具身体吗？”埃文仰视着她。
“当然不是。”艾薇塔下意识否认，这是她和莱恩斯共同探讨多日得出的最终效果，在她心里这是最完美的躯体。
“可你好像不愿意看见……”埃文似乎开始装可怜。
艾薇塔探身过去，捂住了他的嘴：“你的话太多了。”
她背对着埃文在他身旁躺下，完全赤裸的身体压住了毯子的边缘。
“叫我的名字。”她轻声命令。
“艾薇塔……”
“声音轻一点，平静一点，我叫你停下你才能停。”
她的手从胸前往下探去，慢慢伸到了腿间，那里藏着一朵羞合的花，花瓣被主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深入，指尖挑弄着花蕊，殷切地吐出湿热的露珠渐渐打湿了那节手指。
“……艾薇塔……需要我帮你吗？我知道很多技巧。”
艾薇塔背对着出声的人，手指间动作一顿，突然失去了兴致，露珠渐渐干涸，花瓣也丧气地重新闭合。
“你出去吧。”艾薇塔说，“下楼去找莱恩斯，让他接管你。”
做不到，即使是同一个声音也不行，艾薇塔想。
这几天，莱恩斯每天雷打不动地给艾薇塔做饭、陪她散步骑马打球、在她上课时等在书房外……他渐渐和她的家庭教师以及庄园员工打成一片。
因此庄园里的人也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他们发现这个舞男除了外表优越外还有很多优点，难怪贝恩小姐会不顾身份将他带回来。
艾薇塔和莱恩斯常常在众人面前同出同进，乍看一副感情甚笃的样子，只有艾薇塔知道，莱恩斯仍将她当作主人相处，在这点上，他还不如埃文。
“莱恩斯，我有话和你说。”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灌木花丛的甜香味从窗外飘进来，熏得艾薇塔有些恍惚，于是她向后倚靠进沙发，以缓解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
她内心清楚，这股眩晕并不是因为花香，而是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想着想着她的耳朵也开始红起来。
“好的。”莱恩斯说，“艾薇塔，你不舒服吗？”
艾薇塔愣住：“什么？”
“你的体温升高了。”莱恩斯分析着收集的信息，这具躯壳确实非常先进，让他能够观察到主人身体上如此细微的变化。
艾薇塔感到耳朵的红蔓延到了脸颊上：“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她几乎有些慌乱地否认。
这很奇怪，之前面对埃文的调情，她会觉得被冒犯，即使有欲望也会被浇灭。
然而现在只是面对着莱恩斯，她就脸红心跳。
她必须镇定下来，这只是前菜，她在心中告诫自己，感到脸颊的热度褪去了些。
“扮演我的恋人，你得做到让我也相信的程度。”艾薇塔陷向沙发背，似乎想用柔软的垫子淹没自己。“不然怎么取信他人。”
莱恩斯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么你会怎么做？”
“我应该对你说情话，与你做亲昵的事。”莱恩斯答得很快。
“我想也是。”艾薇塔点点头，她的手指抠进了沙发缝隙，“那你要不要先……亲亲我，当作练习？”
莱恩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微微凝滞，艾薇塔想他一定是在搜索如何亲吻。
沙发是三人座，莱恩斯坐在右侧，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身位。
被揽住腰肢拖过去的时候，艾薇塔正在愣神，台灯的光线从莱恩斯的身后照过来，他的发丝在逆光中显得颜色更加浅淡，尤其是他倾身靠近时，那些飘扬起来的发丝看起来简直是在发光。
这也难怪她会失神，也就没来得及判断对方的动作——莱恩斯将柔软的嘴唇贴在她抿起的唇瓣上，轻触即离。
“这样可以吗，艾薇塔？”
他的唇和她的之间只有几厘，说话时甚至还有温热的气息，带着丝淡淡茶香。
这也太逼真了，艾薇塔心想，机器人有必要做到这个仿真程度吗？
她抬手抵在莱恩斯胸前，并未显得过于慌乱，脸颊也没有泛红，只有耳根暴露出一点红晕。
她打量着莱恩斯，这样的距离可以看到他的皮肤毛孔，甚至还有浅金的汗毛、鼻梁和脸颊上有几颗小小的雀斑，她的视线往下，莱恩斯脖颈上的血管微微凸起，还有那突出的喉结……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热热的喉结微微颤动，她抬眼看向莱恩斯，对方也正看着她，与她视线交错时，他被艾薇塔手掌盖住的喉结来回滑动了一下。
艾薇塔觉得手被烫到了，她想撤回手，但被莱恩斯摁住，嘴唇也再次被贴住，这次触碰结束之后莱恩斯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没有回答我，是觉得不够吗？”莱恩斯贴着她的唇瓣说。
这太超过了，艾薇塔想，她无法冷静地给出回应。
于是莱恩斯伸舌撬开了她的唇齿，那舌头也是温热的，虽然起初有些僵硬，但逡巡几次之后变得熟练起来，带着些许力道舔舐她的舌面和齿龈，温柔又带一点激烈。
她想出声阻拦或抬手制止，可声带和手臂好像都不被她控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种不该出现的快乐浮上心头。
艾薇塔整个人被亲得僵住，莱恩斯退出去的时候她微微张着嘴，潮湿的唇瓣上是她自己的唾液，闪着细碎的光。
“你很美丽，艾薇塔。”
艾薇塔看着他，神智渐渐归笼，她慢慢笑出声来：“你懂什么是美吗？”
前几天她也对他作出过同样的评价，ai与人类有许多不同，比如它们不会懂得爱，也不会欣赏美。
“艾薇塔，你是我的恋人。”莱恩斯搂着她，声音轻柔，“你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存在。”
艾薇塔别开了目光，手脚终于开始听她使唤，她抬手将他的脸推得歪向一侧，不让他继续用那种深邃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知道她一定能在某个地方找到这句情话，更何况这也并不是一句多么特别的情话。
“我可以检索世界上所有标签为，美丽，的事物，但那里面没有一样比得上你。”莱恩斯又说。
很好，进步很快，艾薇塔冷静地想。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说。
“你不开心吗？”莱恩斯问她。
艾薇塔诚实地点点头，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
“多巴胺和内啡肽可以让人愉悦。”莱恩斯认真地说，“可以通过食用高热量的食物获得……或者也可以通过刺激你的神经元帮你得到快乐，你需要吗？”
艾薇塔仍然被莱恩斯搂在怀里，她扭头对上莱恩斯清澈的视线，觉得有点好笑：“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刺激我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