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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最后关头,他怯了。
须发俱白的老道士垂眸望着手里的蒲扇。
这蒲扇乃青衡教掌门的信物。
天机不可泄露。
历任掌门若是能窥破一丝天道,这蒲扇便会裂出一缝,以挡天怒。
若这阵法当真能成,那他们青衡教数百年来追求的大道便是存在的。
想来这蒲扇上头又会多添一道裂痕。
清邈道人握着扇柄的手轻颤了下。
他,何尝不想同清平一样证道?
也就在这时,高坐在龙案之后的男人,平静无波地应了一声——
“好。”
虚无缥缈的来世,他可以舍。
建下千秋伟业的功德,他可以舍。
他的命,还有他这一身血肉,他也可以舍。
凡他顾长晋有的,都可以舍。
干清宫内殿的这一番对话,除了顾长晋与清邈道人,这世间再无人知晓。
清邈道人被送回了龙阴山,回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青岩观。而青岩观外,一队来自皇城的暗卫不分昼夜地守在那片密林里。
往后的许多年,清邈道人时常听起旁人对元昭帝的称颂。
说他励精图治,雄韬武略。
说他爱民如子,盖如天、容若地。
说他乃大胤建朝以来,最贤明的君王。
在他治下,社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
民间的百姓们每逢皇帝千秋,总要自发地在屋中为他烧香祈福,一盏盏长明灯、长生灯被供奉在了无数寺庙里。
四十年后,青岩观那扇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面容冷峻,龙威日隆的皇帝抱着一个墨玉坛从外行来。
“道长。”
对他的到来,清邈道人既意外,又不意外。
四十年前的元昭帝,将将继位之时,痛失所爱。那时年轻的帝皇寻到他,要他助他行那逆天之法。
清邈道人应下,离开皇宫时,隻给他留了一句话。
“陛下要做一个身负大功德之人,待陛下功德圆满那日,便是老道助陛下设阵之日。”
清邈道人初时以为,三年五载过后,这年轻的帝王大抵便会放下心中那份执着。
他贵为帝王,想要什么女子没有?
在尝过了那把龙椅以及无上权力带来的滋味,他可还愿意舍下一切?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连他这青衡教掌门都无法确定的期盼?
大抵是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