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十万赵军赶到新安,叛军也到了。
在关下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杀气滔天。
攻陷长安后,叛军得到补给,早已今非昔比,不仅有盔甲,还有骑兵、弓箭手。
站在最前的五千甲士,人人手持一丈长的巨斧,寒光闪闪。
两边都风尘仆仆,远来劳顿。
秦汉以来,函谷关有三道。
一在弘农郡湖县,被称为秦关。二在湖县之北十里凭黄河处,是为魏关。其三便是新安,是为汉关。
新安也是崤函道上最后一处关卡,背后便是洛川。
望着高耸而坚固的关城,李农很庆幸自己的决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驻军轮流休整,不得擅自……”
话还没说完,关下忽然烟尘滚滚,杀声大作。
五千余巨斧甲士扛着简易长梯向前,一些人将巨斧挂在背后,掏出弓箭,向城墙上射击。
“杀回邺都!”声音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怒。
高力禁卫人人擅射,准头极佳,城上守军很多被射中了面门,一击毙命,周围人尽皆胆寒。
守军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杀!”
吼声越来越近,极度疯狂。
很快便有人攀上城墙,巨斧挥动,血肉与甲片齐飞。
每个人都化身魔神,不知疲倦,亦不畏死亡,更有甚者,迎着赵军的几十杆长矛撞了过去,自己被刺成了筛子,血洒城墙,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狂吼:“杀回邺城!”
身后的袍泽更加疯狂,人人奋勇向前,巨斧抡动起来,赵军惨叫连连。
一个照面,赵军就被打蒙了。
自十一年前羯赵棘城惨败之后,又经历密云山惨败,凉州三败,羯赵开国以来的精锐挥霍殆尽,新招募的士卒,没有经历恶战,自然不是高力禁卫的对手。
众将尽皆胆寒,羯人大将张贺度自恃英勇,率百余亲卫甲士向前。
乱斧劈下,一个回合,死伤近半,张贺度本人都被砍了一斧头,被亲卫拖了回来。
乞活大将张良驱长矛手迎战,狭窄的城墙上两三丈的长矛反而施展不开,叛军远则弓箭射之,近则大斧劈之,一丈长的巨斧大开大合,纵横劈砍,长矛手一败涂地。
高力禁卫愈战愈勇,激战两个时辰,逐渐占领了大半城墙,将赵军挤了下去。
慌乱惊恐之中,赵军自相践踏,建制被打乱,各自为战,更加不是叛军的对手。
“大都督,新安大势已去,当退也!”张良一身是血的挣扎回牙纛之下。
“此战若败,吾有何面目见天王矣?”李农满脸惨白,定下据关而守之策,并非是他心虚,恰恰是对赵军战力有清醒认知。
只是没想到高力禁卫凶悍如斯,根本不可以常理揣度。
这是一群疯子,一群渴望复仇的嗜血疯子。
李农“锵”一声拔出长剑,眼神几度闪烁,咬牙道:“退!”
但此时想退也不可能了。
两支叛军一左一右,劈波斩浪一般朝着牙纛杀来,沿途飞起无数手臂、头颅……
而后方拥挤不堪,欲退而不可得。
正手足无措时,城墙上杀出一支人马,为首一将,左手长戟,右手两刃矛,挥战在前,戟矛所过之处,翻起阵阵血浪。
不可一世的高力禁卫攻势为之一扼。
血将
区区两三百人,硬是挡住了千余高力禁卫的攻击。
城墙上血光如潮,残肢断臂与尸体滚滚而下。
“石闵在此,贼军速来受死!”其人血染重甲,呼喝如雷,手上戟矛不曾停歇,逆步向前,周围赵军士气为之一振。
仅凭这三百余甲士,反杀入敌阵之中。
人头滚滚,惨叫连连,竟无一人等抵挡其半步。
这一刻,石闵之勇武深深烙进赵军心中。
形势似乎有所逆转。
然而杀向李农牙纛的是两路人马,左面为石闵抵挡,右路却畅通无阻,宛如一记闷拳,攻入赵军腹心。
整个战场也就石闵所部数百人还在激战,其他人则争先恐后向城外逃去。
李农目光复杂的望着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的石闵,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听他的劝谏。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右路的高力禁卫依旧势入疯虎,长驱直入。
军心早已崩溃,绝非石闵一人所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