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虽然公主身份娇贵,不能像寻常媳妇一样侍奉公婆,但平宁公主素有贤淑之名,命妇们多有夸赞她品德好的,并非崇宁公主那样的骄纵之辈,那些害怕公主嫁进来,便要压全家一头的人,顿时放心不少。
京城里的热门话题,迅速变成了平宁公主选驸马的事,而魏姝作为平宁公主的对照,也跟着又出了回名。
魏姝却没心思也没时间理会这些,因为这几天她带着昭儿去了郊外的别院小住。
复婚的事已经确定,魏姝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距离正式复婚还有一个月,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神京,魏姝便打算带着昭儿,好好体会一番神京最后的生活。
她郊外的别院里有处温泉,现在正是初夏,天气不冷不热,刚好可以带昭儿泡澡。她还另外从城里带来一班伶人,整日听书看戏,吃茶泡澡,自在到她都快把谢兰臣给忘了。
是夜,天降大雨,一队车马因为错过了入城的时间,不得已,只能在郊外寻地方暂时投宿一晚。
车马中跳出来一人,撑着伞敲响了临近的一家宅院,原本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但宅子的主人心善,听说他们要投宿,也不要他们的银钱,直接让人打扫出几间空房,让他们住下了。
仆从带着他们一行人,沿着游廊往后院走去,路过一处,隐隐听见墙外有丝竹声传来,那行人里便有人忍不住好奇地往声音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仆从当即笑着解释道:“隔壁是崇宁公主的别院,离我们这处宅子很近,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公主最近恰好住在别院里,一连四五天了,就没听这声音消停下来过。”
仆从啧啧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听你们的口音,应是外地来的吧,怕是没听过这位公主的事迹,以往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一件,崇宁公主有个前夫,正是最近新封的异姓王,两人当初因为崇宁公主给他戴了绿头巾才和离,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崇宁公主见前夫又显赫起来了,竟然又和前夫复婚了。
“那前夫也是,不知被崇宁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连别人的儿子都愿意养,旁的不说,光是这份气度便不是一般男人能有的……”
仆人有意在外乡人面前卖弄,言语故意夸张了几分,越说越兴奋,并没发现被那行人护在中间的那位夫人,早已面沉如水。
28、天选之人
魏婧惯例在清早卯时醒来, 略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住在郊外郭家的别院里。
昨天她突然回忆起“预知梦”中的一个细节,梦里, 谢家大夫人极其厌恶郭家, 这也是之后谢家人造反的原因之一。
梦里, 魏婧还疑惑大夫人常年居于西北,应该与郭家毫无交集才对,怎么可能会结仇?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大夫人前往神京认子, 因错过了入城的时间,只能住在郊外, 当时恰好找到郭家的别院,敲门表示想借住一晚,可以出钱。
然而郭家的仆人不肯留宿也就罢了, 竟然凭白把人羞辱了一通, 最后更是直接动了手。谢夫人当时初到神京, 不想惹事, 只能忍气不予计较,但却自此恨上了郭家。
为了阻止郭家再与谢夫人交恶, 魏婧当即便同母后说,自己想念外祖母,想去陪外祖母小住两日。郭皇后也乐意儿女多亲近娘家, 便答应了她,先往郭府递了个信儿,得知郭老太太如今正在郊外休养, 魏婧便直奔郊外的别院而来。
她是昨天午后到的别院。
因为并不清楚谢夫人到底是何时进京的, 魏婧一到别院便嘱咐祖母说, 她才去寺里求了姻缘,法师提点她最近要多积善,又说郊外常有旅客错过入城的时间,如果这两天别院遇到借宿的人,千万不要驱赶,一定要好生招待安置。
郭老太太自然无有不应,立刻便让人给门房上传了话。
恰好昨晚黄昏十分,天降大雨,魏婧白日里又赶了半天的路,便早早睡下,并不知道之后宅子里发生了什么。
卯时尚早,如今不是在宫里,魏婧今天本不用早起,可她习惯了这时候起床,醒了便再无睡意,索性直接起身洗漱,去了外祖母的住处。
郭老太太这会儿也刚起,一见到她,便怜爱地拉过她的手摩挲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往常在宫里也是这时候起的。”魏婧边说,边接过一旁婢女手里的毛巾,要为郭老太太擦手。
郭老太太和一旁的仆人急忙阻拦道:“公主使不得,您是金枝玉叶,这些活儿让下人们做就够了。”
魏婧却道:“母后常常遗憾,不能出宫在外祖母跟前尽孝,如今我出来了,自然要代母后好好孝敬外祖母,这里没有外人,外祖母只把我当作外孙女便是。”
郭老太太听她如此说,心里既感动,又隐隐有些得意。
一旁有婢女趁机夸奖道:“公主这样孝顺贤淑,怪不得外头的人都说,能取到公主是天下最大的福气。同样是公主,崇宁公主和嘉王复婚,大家却都说嘉王是被猪油蒙了心,等着看他后悔呢!”
婢女话音刚落,其他人便忍不住奚笑起来。
魏婧自然知道她们是在笑魏姝,顿了顿道:“崇宁姐姐并没有大家说的那样坏,也不知最近外头的人为何总拿我们做比,若被姐姐听到,只怕要疑心我了。”
“怕什么?”郭老太太轻哼了一声,“说这话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我们说,大家都眼明心亮的,谁什么样不知道,好的就是好,坏的就是坏。”
老太太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她没告诉魏婧的是,外头之所以那么多人突然拿魏姝和魏婧做比,其实都是郭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郭家这么做,一是为了给郭皇后出口气,二则为利用魏姝衬托魏婧的好,一举两得。
魏婧犹豫了一下,没再就此事多说,而是转而同郭老太太又说起别的。聊了几句,郭老太太突然记起什么,说道:“昨天你才嘱咐过,若有来投宿的,要好生把人安置了,结果也是巧了,昨晚还真有一行人来借宿,被管事安置在了后院。”
“真的?”魏婧一听,急忙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郭老太太道:“那行人也没细说,只说是打西边儿来的,过来神京寻亲。”
魏婧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谢夫人了,立刻便想要去见见,恰好这时候外头有人传话道:“回老太太,昨晚留宿的那帮人,他们中有位夫人,想见老太太一面,当面亲自道句谢,然后便要告辞离开了。”
“快请她进来。”尚不等郭老太太发话,魏婧便先出了声。
自从郭皇后被册封为后,郭老太太便自持身份,本是不愿随意见人的,打算直接叫下人把那行人打发走便是,但听见外孙女想见,便也朝婢女点头道:“去把人请来吧。”
不一会儿,屋内便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容貌只算清秀,却端庄沉静,娴雅大方。
郭老太太见她打扮得虽然素雅,却气质不俗,不似一般人,便多了几分热情,让人看座奉茶。
而一旁的魏婧,在看见这张熟悉无比、梦里让自己又敬又畏的脸时,有片刻的失神。
除了那些梦境带给她的复杂情绪外,魏婧又觉得有些惊喜。
自己明明并不知道谢夫人来京的具体时间,但正正好昨天便让她给赶上了,若是自己再晚半天,怕是就要和谢夫人错过,若是自己早来几天,只怕也未必能在宫外逗留这么久,恰好等到谢夫人。
还有前几天,她正为如何证明徐子期的身份发愁时,舅舅也正好及时地查到了关键线索……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和幸运。
魏婧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宿命感——自己大概就是所谓的天选之人吧,所以自己才会做了预知梦,又有了这么多的幸运。这也让魏婧更加坚定了要改变未来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