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招凝趁着这个时机,一脚蹬上岩壁,两步弹起,勾到头顶的钟乳柱石,柱石的尖端离她头顶不过咫尺距离,险些将她头皮划破。
火折子点燃了书页,火苗腾得暴起。
围堵的人惊叫着救火,奔跑者抢书,挂在顶上的招凝得了片刻空隙,她蹬着一块石钟乳,借力摔在天坑正下方,越过了奔进的围堵人,蹬力将石钟乳撞碎,无数砂石坠落,围堵的人眼前尘灰四起,阻了救火一瞬,那本游记被灭火抓在手里时,下半部分已经化成飞灰了。
所有人面色大变,再一回头,招凝已经坠在天坑边缘。
“秘籍毁了!不能让她跑了!”
招凝往下瞥了眼,踹落大片岩石,往上一袭身,爬出了天坑。
招凝跑出数十丈远,天坑的人终于撞了出来,大喊着,抓住她,她毫不犹豫地往深山里跑。
谁知这群人依旧紧追不舍。
招凝知道深山那群大家伙的地盘,带着他们溜圈子进了虎穴附近,就这么转到天亮了,身后的追捕依旧坠着。
招凝烦躁极了。
急停在悬崖边,崖下是奔腾湍急的穿山大河。
七八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这一路往大家伙的地盘闯,搜山的几百号人已经折损的就这几个了。
起初天坑里围堵的人还有三人。
招凝退到边缘,退无可退。
“拿着秘籍回去复命,大家都是好下场。现在,何必?”招凝亭亭立着,悬崖上身形瘦小,偏偏有种一夫当关的气魄,她似乎一点都不慌张。
“小丫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天坑那人站出来,“跟我们走,留你个全尸,否则——”
他往崖下冷冷看了眼,却不想招凝亦冷冷答他。
“否则就跳下这悬崖,坠到这穿山大河里,死无全尸。可我就想选这一条路。”
她抬着下颌,颇有一副悍不畏死的孤傲,而后转头无所畏惧的跳了下去。
“站住!!!”
七八人大喊着,奔跑着冲到崖边,夜里奔腾的大河传来轰隆巨响。
招凝爬上了礁石,死里逃生,这条命她赌赢了。
抹了把脸,浑身湿漉漉的,力气被抽空了,她坐在半淹的礁石上抬头看这处峡谷,山脉被这一条奔腾大河横劈而过,天空仿佛只剩一线,两侧崖上怪石嶙峋,稍微有些动静,便有一阵山石滚落。
招凝被河水冲到这里,离着跳崖之地不知有多远,此处是否还在金鹏山脉都说不准,但至少已经安全了。
招凝勾起笑,轻浅的,释怀的,放松的。
好半响恢复了力气,她才小心翼翼从礁石上滑下来,淌着岸边的浅水往山崖边走,水边的崖面被水流冲刷的格外光滑,招凝扶得不稳,走的跌跌撞撞。
几丈的水路生生走了半柱香时间,上了岸,招凝一边拧干衣物,一边搜寻痕迹,这块的水流并不湍急,应该出了远山,若是在村落附近,周围定有猎户或者樵夫走过的痕迹。
没过多久,招凝便发现一条隐在灌木后的小道,她循着小道走了两个时辰,在半山腰上看到山脚下的村落,炊烟袅袅,人影幢幢。
本来招凝出山便是去寻个落脚之地,可是终于见到人家,招凝缺犹疑了,她跳崖诈死,死不见尸,那群红了眼的江湖人当真会放弃吗?怀璧其罪,说不得哪日,恰巧有人路过,恰巧是回春决的知情人,她又该如何保命。
招凝不得不谨慎。
几番犹疑,招凝放弃了去村落投身的想法,而是返回到林间。
太轲先人本就有言,若想修行,得远离世俗,若想去寻岳鸣之地必须先习得回春决,不如就在这山林隐匿,修得回春决后,避过风头,再去寻找岳鸣传承。
招凝手巧,大型的山林屋舍她力不足,但以树枝木头搭一处树上小屋,却是可以尝试。
招凝回到穿山河流边,此处林深,人烟少至,她寻了棵粗壮地百年大树,借着它离地三丈主干一分为三的特点,在中间搭起简陋木屋,木枝做支撑,藤蔓作连接,干草作屋顶,芦苇垫床铺,简易又安全的小屋便弄好了。
招凝用野果充饥,回到树屋,脑子里反复回忆回春决,她循着回春决上附的打坐模样,闭上眼,五心朝上,放空思绪,静心凝神,她试图用意识去游走图中功法标出的每一道窍穴,一圈一圈的循环。
许久,饶是招凝这般清韧的性子,不过三两循环,耳中便充斥着各种山林杂音,原本细微到足以令人忽略的虫鸣鸟语都在干扰着心绪。
招凝睁开眼,只着静心凝神第一步,便非一时之功。
这回春决远比她预想的难。
就这么过了半年,清晨,招凝迎着日出的方向,闭目打坐,比之半年前,招凝先下已经能短暂的不收周遭干扰,收敛心神,沉静心绪,回春决的功法循环转过一圈又一圈,直至七七四十九圈之后,忽的,一缕气息自灵窍穴起,随功法循环游走,撞入耳门、听宫、颅息、听会、会宗五大利耳之穴。
轰隆——双耳嘶炸开一声闷雷,一瞬间藏于地下三尺的虫鸣,匿于水里的鱼游声,远在半里之外的小兽奔跑声,清晰地仿佛在耳边。
气息幽幽,散于清明穴外。
招凝霍然睁开眼,听着往日肉耳听不见的虫鸣鸟叫,心里激动极了。
“这就是神仙功法吗?”
她侧耳听着,数十丈外的树上两只嗷嗷待哺的鸟儿叽叽喳喳,又数十丈外吃饱的野猪哼唧着拱着腐叶,再数十丈外,已至极限,隐约有脚步匆匆而过。
“这就像话本里的顺风耳!”招凝呢喃着“若是再修习下去,会不会更厉……有人!”
招凝的思绪被打断,远处那听不真切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是人的脚步,还夹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救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