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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四:师尊的过度保护行为

 

七年后。

“所以呢?”林至躺在一个开满细小白花的山坡上,他的右手拿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火红色果子,正边咬着那果子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刚过立春不久,空气里依然留着寒气。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那男人看样貌只有二十来岁,身姿结实挺拔,单单只站在那儿就自带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现在却并未将任何会让眼前少年感到有压力的威压放出。

而是低下声来耐心地哄他道:“我知道错了,是师父不好。我下次绝不会随意动你的贴身衣物。”

被甩了脸色看也是事出有因,前日他洗涤衣物时,不小心将林至的亵裤弄混进去一并洗了。

结果当晚就被林至知道并大发脾气,无论自己如何解释林至都不愿理睬他,玄云谏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见林至还是吃着那能够增温暖腹的赤果就是不理自己,也不看过来,玄云谏便感到无比懊悔。

要是让林至知道他是手洗的话一定会更生气,当下也不适合说出这个事实。

他一直都是用“术”来控制水流去清洁那些衣物的,到了林至这儿总觉得用术会清洁不当,人类孩童的皮肤敏感又脆弱,于是他便用手洗再用术来进行收尾。

前几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未曾觉得有哪里不对。

“别生气了好不好?不然······让忌青陪你出谷的时间再增加半个时辰。”玄云谏实在是拿林至没有办法,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从未忘记过那个小小的林至追着自己喊师父的模样,和这孩子共同生活的这七年里充满着回忆。

“嗷呜——”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后,又被男人命令着不准靠近的那头雪狼望着林至嚎叫了一声。

接着它就用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不能跑到林至的身边这件事显然让它异常焦躁。

玄云谏垂眸看向林至,那双无波无光的眼中掀起波澜。记忆里那个还不及他大腿高的孩子长成现在这样,不禁感叹时间流逝过快。

就算玄云谏自认为不是那种会一直惯着孩子的父母,在这七年里却无意识地推翻了他自己的想法,反而对林至越发过度保护起来。

听见男人的话的林至继续咬着手上的赤果,就是不搭理玄云谏也不看向他。男人最终还是妥协开口:“······增加一个时辰。”

得到这个回答后林至这才停下动作,他坐起身来抬眼看向玄云谏。

从这个男人的面上看不出更多的神情,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情绪只有无奈和溺爱。

这才对嘛,早这样不就行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后林至才露出笑脸,他直直地看向玄云谏,眼睛里明晃晃地带着点捉弄对方的笑意。

“师父真好。”

而对林至毫无戒备心的玄云谏,根本不会想到其他方面去。

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待了七年,准确地来说是在玄云谏的身边待了七年。

一开始这家伙还不怎么“限制”自己出去,近几年来玄云谏身上那种无处安放的保护欲反而越来越多。

林至的视线越过眼前这个男人,看向早就等待不了却因为玄云谏暗中施压才不得不待在原地的雪狼忌青。“过来——”

被林至开口唤到的同时,玄云谏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头雪狼,暗中收回了那道禁令,让此时的忌青能够去到林至的身边。

“嗷!嗷呜!”被主人呼唤的忌青显然异常兴奋,兽眸发亮地摇着尾巴就直冲了过来。

它已经长成林至身体两倍有余的狼身,更是能够完完全全地用它自身厚实温暖的皮毛将它的主人包裹起来。

忌青冲过来后就不停地围着林至打转还摇着尾巴,很是兴奋。

明明是头性情凶恶不喜人类的雪狼,现在却像一条家养的大型犬一样欢欣雀跃地黏着林至,还蹭上前去伸出舌头舔了舔林至的脸表达喜欢。

“哈哈、别闹,好痒。”被雪狼用湿润柔软的舌头舔上脸颊,林至半眯着眼露出笑脸,手上却并无要阻止它的意思。

突然间,这头欢脱地用舌头舔着林至的雪狼的兽身猛地僵硬下来。

它自然不是因为林至的话语才停下了动作,而是它身为异兽所拥有的敏锐感知力,让它瞬间感应到小主人面前站着的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而这个让男人散发不悦气息的原因,极大可能是因为它正用舌头舔着小主人的脸。忌青脑袋上的狼耳都不自觉地压了下来,尾巴更是耷拉在身后。

正用一种相当冰冷的眼神看着那条撒欢的雪狼,不发一言的玄云谏并未意识到他的眼神究竟有多恐怖。

雪狼毕竟是兽,涎液中若是带有病菌让林至的身体变得虚弱该怎么办?

不过玄云谏可能忘了,就这七年中他给林至找来的那些药草珍果,足以将林至的身体养成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见林至不生自己的气也不再无视自己,玄云谏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那雪狼如此亲近林至他心底却莫名泛起几分酸涩。最开始两年林至还会亲近他和他一起同床入睡,这几年的生活里完全没再有那些亲密行为。

和林至共同生活的这七年让他染上了人的情绪和习性,所以现在胸腔内空荡荡的,的确是感到无比寂寞。

当下就任由他们继续玩闹。玄云谏离开之时,还悄悄用术浮起几朵洁白柔软的小花,再轻蹭在林至的脸上抹去那被雪狼舔过的痕迹。

嗯?察觉到有柔软的花瓣蹭弄过脸颊,肆意地揉着忌青暖和皮毛的林至抬眼向玄云谏离去的方向看过去。

随后他便不怎么上心地低下头,伸手拽着忌青的尾巴来回揉弄起来。

刚来这里没多久那会儿,玄云谏都是正常地让他进出清心谷,从未在这上面专门规定时间。只不过每一次都会让雪狼陪着他去,有时候还会亲自跟他们过去。

一开始林至就根本没当回事,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感觉这里的每样事物都很有趣,和雪狼忌青在清心谷外四处转着。

气温过于寒冷的寒冬林至倒是不常出去,只不过一到了暖和点的天气,林至常常就不见了人影。

有一次按照系统指的路,林至和忌青出谷走了很远一段路。清心谷与人界人们居住的地方离得不近,想看看那边有什么的林至就没打算早点回去。

雪狼又只听林至的话,它看自己的小主人玩得开心也就跟着沉溺了进去,忘却了时间的存在。

一回过神来,那时只有五岁的林至和雪狼忌青离清心谷就已极远。

虽然有想过玄云谏可能会着急,毕竟他现在可是被那个男人珍惜着的唯一的徒弟,不过显然林至根本没把这点放在心上。

他自己能享乐才是最重要的。早就不在意生死的林至在哪儿待着都没什么所谓,何况还要在这个世界留到成年,找点有趣的事物打发下时间才是该做的正事。

他身边再不济还有个系统,就算迷路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偶尔林至也会觉得身体年龄都变小之后,他的思考方式貌似也变得迟钝起来。

和雪狼忌青痛快地在那边玩了一天后,已是夜里。

又坐在忌青的背上指挥着它回到了清心谷,快到谷了雪狼能自己找到路,林至便趴在它的背上安心地睡着了。

背着自己小主人的忌青一进谷,就突然打了个寒颤,它身上的毛发一瞬间全炸起来,兽瞳更是紧张地缩小。

敏锐的兽性直觉告诉它,谷内的氛围很不太对劲。

可是谷里又空无一人,没有外人的气息,玄云谏此时也并不在此处。

进入卧房后,将已经玩累熟睡了的林至小心地放在床上,忌青又警惕地探查了四周。

确认的确没有外来敌人侵入这里,排除掉可能会伤害到小主人的潜在危险后,雪狼忌青才放心地走到林至的床边趴了下来。

它也有些累了,将脑袋埋在爪子上,尾巴在身后轻甩着。

待在小主人的身边让它感到很安心,被这种气息包裹起来很快就睡了过去。它好像还梦见了小主人,只有他们一人一狼待在一起玩闹着,很是幸福。

不过很快,雪狼忌青就被迫从美梦中惊醒。察觉到危险后它立刻就弹跳起来,毛发倒竖凶狠地龇牙望向威胁来源。

然后它就和面无表情的玄云谏对上视线。嗷呜?忌青不解地摇摇尾巴,身上的警戒渐渐松懈下来。

它打量着玄云谏,却发现男人没有再看它一眼,而是将视线投向躺在床上将身体埋在被子里只露出脸的林至。

这个男人现在似乎出乎意料地极为狼狈,发丝凌乱,衣袖更是被什么锋利的树枝野草所划破,连下身衣摆上都沾着泥土的脏污。

那双一向看不出情绪又毫无波澜的眼眸中,此刻却泛起汹涌的波涛那样迟迟静不下来。

玄云谏垂眼看向床上的林至看了许久,最后无奈般地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怕打扰床上熟睡的林至,就连那声叹息都听得不甚清楚。

之后玄云谏就离开了卧房,迫于男人身上传来的恐怖威压而一直不敢动弹的忌青这才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虽然它只亲近自己的小主人,并不会主动去靠近本就没将它放在视线范围内的玄云谏。但那个男人一直都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从未见过他还有这样让它心生惧意的一面。

“忌青,上来——”

在玄云谏关上门离去的那一刻,本应是睡着了的林至却突然睁开双眼,接着伸出双手示意地上的雪狼爬上他的床。

被小主人呼唤了的忌青自然是情绪高昂,转头就把玄云谏忘掉,兽瞳发亮地低声嗷呜一声。

它动作小心地跃上床,然后用自己暖乎乎的兽身将还是孩子的林至护在怀中。

那个男人总是禁止它和小主人一起睡,这种机会自然十分难得。它喜欢冬天,只有在这时候它的小主人才会主动抱着它一起睡觉。

有了忌青这个天然的火炉后,林至这次就相当安心地睡了过去。想着这件事应该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结果次日难得见玄云谏发了很大的火。

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片刻的男人,那般面含愠怒大发雷霆。

这火自然不是冲着林至发的,遭殃的家伙实际是跟着林至出远门的雪狼忌青。

玄云谏厉声斥责忌青,责问它若是林至出了事该如何。趴在地上被训得失去活力的忌青一直低垂着头安静听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若是受伤了你能负起责任吗?!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又能做什么?!留在他身边不是为了让你肆意胡闹的!”

玄云谏面上的神色当真是要比清心谷外常年的风雪还要凛冽,他动怒得极其明显。

本该空无一物的目光此时却染上了清晰可见的愤怒,垂眼看向面前雪狼的眼神如同不会融化的寒冰一样刺骨。

一字一句显然气极,又并非是言外之意的指桑骂槐,玄云谏单单只是在对没有照顾好林至的雪狼发火。

“嗷、嗷呜呜······”独自承受着这个男人的滔天怒火,被厉声问责的雪狼忌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脑袋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都压低下来,趴在地上没什么精神。被玄云谏威吓得不敢随意乱动,连身后的尾巴都不敢轻易甩动一下。

看到平时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生气的玄云谏居然真的这么怒不可遏后,没心没肺的林至就坐在旁边多看了一会儿。

真是很新奇的一幕。林至知道玄云谏其实还是希望他能够安分一些不要乱跑,只不过他听不进去的话,那个男人就只能让忌青多看着点。

系统看着明明是自己惹祸现在却在一旁看热闹的自家宿主:······

虽然不了解其他的人类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要说最让它难理解的人类貌似就只有它的宿主了。

“师父,别生气了。”眼看忌青快要承受不住了,林至就走到玄云谏的身边抬起手扯了扯男人的腰间布料。

这时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一年多,和当时比起来虽是成长了一点,不过现在还是要仰头才能好好看着玄云谏。

感受到了腰间那只小小的手扯拽上来的力度,玄云谏的心脏瞬间就软塌了下去。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样明显的变化。

他弯下腰来主动将林至抱在怀里,抱孩子的动作做得是自然又顺手。被玄云谏抱在身前的林至顺势用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这个男人的身上总是会传来淡淡的药草香,这种气味让还是孩童身躯的他很是安心。知道玄云谏这样做就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这个男人向来不会对自己说重话。

“下次绝不可再这样。”玄云谏抬起手摸了摸林至的发丝,他低低叹息一声。

质感偏冷的低沉声线里满是无奈的语气,细听之后就只有对被抱在怀中的那孩子的无限纵容。

已经很懂该怎么应对玄云谏的林至笑着说了一句:“师父最好了——”

终于脱离苦海的雪狼依旧没什么活力地趴在地上,它抬起脑袋望着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的小主人。

他们二人的姿势很是亲昵。小主人用双手搂住那人的脖子,脑袋也埋在那个男人的肩窝处。

那个男人更是动作熟练地将它的小主人抱在身前,杜绝那种小主人不小心摔下去的可能性。

“嗷呜······”压下耳朵的雪狼忌青闷闷不乐地叫了一声,它不喜欢这样。

被玄云谏抱在怀中后昏昏入睡的林至没听见忌青不满的嗷呜声,倒是抬手轻抚着林至后背哄他入睡的玄云谏向雪狼投去视线。

接触到玄云谏目光的雪狼立即打了个寒颤,它又继续趴了下去不敢再出声。

这次事件过后,玄云谏就明显开始对林至过度保护起来。就像是怕林至再一次消失不见那样,有段时间里林至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后来被林至明确表示不可以这样做后,情况才稍微缓解一点。只不过自那时起,林至每天出入谷的时间也被定了下来。

对此林至倒是不清楚玄云谏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已过了七年,这些年来打卡进度依旧停留在百分之零。

经历了那几个世界,他多多少少也有了自觉,打卡进度应该也和这些家伙对自己的“爱”挂钩。

不过他才不想和那种黏黏糊糊的东西扯上关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何况离他成年还有几年,那时发生的事应该才会更有意思。

前不久玄云谏陪他过了十一岁生辰,每年的那个时候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那个男人都会好声好气地答应。

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被玄云谏定成了自己的生辰,林至表示他没什么所谓。

虽然那个男人对这方面其实并不敏感,何况他自身又与外界隔绝了太久。不过似乎偷偷在背地里做了许多功课,准备的礼物全都随了自己的喜好。

林至还没忘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的“生日”时,玄云谏塞过来的那一堆各式各样的礼物。什么小玩意儿都有,生怕他缺了什么就会不开心一样。

“师父真会讨人欢心。”他抱着玄云谏送的礼物笑嘻嘻地开口,语气里含了几分逗弄之意。

谁知玄云谏并未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大人都不会往坏处去想。

这个男人只是低下身来,将视线与他平行。传来的男声低沉悦耳,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满意足。

“你若是欢喜便已足够。”

玄云谏自身并不清楚“寂寞”的具体含义,却很是担心林至会感到寂寞。

翻阅了大量相关的书籍后,便去寻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果。还专门去人界集市购置了许多可能会让林至感到高兴的玩具、点心一类的物品。

想要用那些物什去填满这孩子的心,他不想让这个总是会对自己露出笑脸的小小的孩子感到孤单或无聊。

很快林至就把那些回忆抛在脑后。今天可不能浪费了机会,之前他就定下了出行的计划。

林至又拽着忌青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揉弄两下,站起身来后就松开了手。“走吧,今天和我去那边看一看。”

被随意“欺压”着的雪狼自然是什么都听林至的,它也没忘记这么多年来那个男人要求它做的唯一一件事。

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小主人的人身安全。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能出错。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只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小狼崽已长成了一头极有气势的成年狼。通体雪白的皮毛里无一丝杂毛,能轻松无比地隐藏在着严寒的雪山中。

又因这些年来一直跟在林至身边,每次玄云谏采给林至的一些灵果,它的小主人吃不完就顺手扔进它嘴里,所以现在这具兽躯才这般强壮有力。

林至坐在忌青的背上向目的地驶去,雪狼奔跑的速度本就极快。幸好忌青很是自觉,没有纵容它自己加快步调,而是配合背上的林至放慢了速度。

这种天气自是还算不上暖和,要是让小主人被冷风冻伤了该怎么办。

暂且不提它不想让小主人感到冰寒,若是让那个男人知道它做的“好事”,又要罚它不准亲近小主人了。

忌青一想起从不给它好脸色的玄云谏总是不让它靠近小主人,当下就心慌焦躁得厉害。

坐在它背上的林至倒是发觉了忌青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耳朵,最后一下故意用力扯了扯它的耳朵尖尖。

“正背着你主人呢,能不能专心点。”

在雪狼忌青面前林至自是毫不顾忌,兽和人当然存在着差别。他和忌青独处时的确要更自在,毕竟根本就没把这头通人性的雪狼当人看。

敏锐感知到小主人训斥自己的语气,忌青便示好似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声。它压下体内那种闷闷不乐的感觉,不敢再分心地继续前行。

在明面上玄云谏并未对雪狼忌青表露出明确的喜恶,不如说他本就对世间万物皆感情淡薄。

只不过自从五六岁的林至冬日里总是和这头雪狼一起睡,似乎觉得把他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温暖蓬松的皮毛里才暖和,玄云谏就对雪狼忌青的看法彻底改变了。

明明他的房内不冷,他的床铺也极暖和,林至却总是跑去找那雪狼睡觉,玄云谏满眼都是不解。

虽通人性,但雪狼终究是兽。若是半夜乱动乱舔的,一不小心把病菌带给这孩子又当如何?

于是每一次林至跑去抱着忌青睡,玄云谏就趁着半夜偷偷地过去把孩子又给抱回来。

他身子冷,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都暖不起来。夏季还好,林至待在他身边的时日多。一到了冬天,林至就早早地不见了人影。

每次找到林至的时候,玄云谏就会看见他小小的身体都陷进了忌青雪白的皮毛里,甚至还手脚并用地抱着那雪狼。

顷刻间,这个男人周身就尽是会刻入他人骨髓深处的寒气。

可是玄云谏又没什么办法,他也想让林至在冬日里亲近他,于是便暗地里找了许多能治疗体寒的药草再悄悄咽下去。

他分明清楚那些药草对他这副身躯毫无作用。

以忌青的速度快到达那儿就已耗费了半个时辰,若是用人界的交通工具那耗时则会更长。

离目的地不远后,林至就用手心拍了拍忌青的后颈,示意它停下来。

忌青听话照做,四肢跪伏下来好让它的小主人能够安稳无事地踩到地面上。

四周无人,这是一处较为隐蔽的森林入口。

林至跳下来后先是看了看不远处很是热闹的城镇,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散发着奶白色光晕的药丸。

“忌青,把它吃了。”

雪狼忌青动了动鼻子,它对这个东西并不陌生。

何况就算是不熟悉的东西,只要它的小主人想让它吃,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它只认定小主人身上的气息,一生都不会忘记。

这七年来被玄云谏悉心教导,林至对这些基础的药草现已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且他的这个“师父”,似乎很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一向不怎么亲自制药的男人突然开始做各式各样的药丸,再通通塞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

像是这样做了就能让他自己安心一点似的。林至回想了一下玄云谏那张每时每刻神情都未曾变化的脸庞。

什么嘛,这个男人还真是喜欢自己啊。虽然打卡进度现在依然为0就是了。

见忌青乖乖张开嘴等着自己投喂,林至就直接把那颗药丸给丢了进去。等这雪狼毫不反抗地把那药丸吞咽下去后,林至才想起来一件事。

呜哇——貌似不太妙,这下闯祸了。

下一瞬间,这头原本还呈现兽型的雪狼躯体上便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

紧接着它兽躯表面覆盖着的雪白毛发褪去,原本结实有力的四肢也眨眼间就化成人类手臂和双腿的形状。

黑色的皮肤天然带着一种健康的色气感。高大健壮的身躯,肌肉明晰,线条流畅,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五官更是保留了那份独特的兽性,自带一种强悍又野性十足的威严感。

海蓝色的左眼和亮金色的右眼,异瞳的特征和披散在身后的白色长发,都向其他人说明着这个男人绝非正常人类。

在这个世界里不是没有这样的生物,一些妖兽因吃了林中仙果而修炼成精,不过依然是少数情况。

三界容不下他们,他们的能力又不足以创造出他们的久居之地,便只能避世以求平安。

玄云谏制的这种药丸让忌青的人形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按这些年来它吃的林至吃剩下的那些灵果仙草的量来说,这头雪狼大概很快就能不依靠药丸幻化成人形。

现在最重要的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黑皮白发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类的男人,是一丝不挂全裸的状态啊。

林至抬头看了眼天空,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居然忘记让忌青把它自己的衣物给带来了。

幻化成人形的忌青第一时间不是关注他自身的变化,而是像以前那样立即去到林至的身边,接着低下头来跪在地上让自己的鼻尖能在林至的肩窝处亲昵地来回蹭着。

虽然忌青幻化成人形了,他的内里却依旧是那头不谙世事的野兽。他此时也并未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对自己的小主人表达亲近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从林至的角度看,这么一个全裸状态的男人不停地用脑袋蹭着自己。这画面未免也太糟糕了点,在其他人眼里怎么看都是犯罪的事实。

雪狼天生耐寒,即使是全裸状态也不会感受到寒冷,这个男人的身躯依然和火炉一样没什么差别。

“忌青,你在这里藏好。我很快就回来找你。”林至伸手将黏在自己肩上的那颗脑袋推开。

刚刚忌青一跪下来还有意放低身体示好,现在让林至和他这张脸离得很近。

“嗷呜——呜。”从这个一看就是成年男人的嘴里发出的却是表示不安的悲鸣。

林至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男人的脑袋,再随意地把那头雪白的长发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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