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始终是清清呀
他没有正式的姓名，因为院长说自己总会被领走的，让自己未来的爸爸妈妈给自己取名吧。
后来果然有一对叔叔阿姨来到了福利院，说要带他走。
他们给他买了很多糖果还有新衣服，他还有了新名字，不过林小森总记不住，有时叔叔阿姨这样喊他，他也反应不过来。
夫妇俩生活得很拮据，可还是尽量创造条件让他过得更好一些。
他们总让林小森穿得干干净净，教他怎样和人打招呼，还给他买了很多书。
林小森喜欢看书，每次看得入迷，叔叔就会来揉揉他的头，和他说：“先把书放下，等会看，你妈说这样伤眼睛。”
林小森很听话，他乖乖地点点头，然后去帮忙做家务，等做完家务，就又回去看书。
有一天中午，叔叔从工地赶回来就招呼阿姨：“小慧，去买点排骨，今天咱家庆祝庆祝！”
女人洗干净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她的丈夫：“今天遇上什么喜事了？”
虎背熊腰的男人轻轻地把林小森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肩上，朝自己的妻子走去。
“老刘今天和我说了，他认识街道小学的领导，等把咱儿子的户口办下来，就让他去那读书。”
女人的脸便露出笑来，她看着这对父子，话语里洋溢着喜悦：“他这么聪明，以后上学成绩肯定是班里第一名。”
男人也点点头，晃了下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孩子，男孩的脸就红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擅不擅长念书，不过为了叔叔阿姨开心，他一定要认真学习。
一天，男人带着一身伤回了家。
林小森看见阿姨哭着说：“你每个月勤勤恳恳干活，他们凭什么欠你的工钱？”
那个年代的工地，拖欠工资是常态，工人们上门讨钱是常态。
运气不好，身上就得挂彩。
男人看着的妻子，反而安慰起这个小女人来：“我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别吓着孩子，先带他去睡吧。”
林小森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公益广告，里面说小孩要学会体谅爸爸妈妈的辛苦，要帮他们的忙。
于是他走到男人面前，郑重地说：“爸爸，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工地要钱。”
夫妻俩都愣住了。
男人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林小森以前从来没有喊过他们爸爸妈妈，因为他总觉得难为情，但是今天他乖乖地喊了一声：“爸爸。”
女人泪中带着笑，把他揽在怀里，又让他喊她“妈妈”。
林小森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于是他喊了一声“妈妈”。
那天晚上，夫妻俩守在他床边，给他讲故事。
等到林小森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依稀听到他们说：“……等要到钱，就把户口和上学的事搞定。”
“……小慧，你别担心……”
林小森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每天都帮妈妈做好家务，然后等爸爸回来吃晚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有一天，妈妈出了门，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各种检验报告，看着还在家里拖地的林小森，眼神复杂。
爸爸在傍晚归家，林小森和妈妈一起把做好的菜从厨房端出来。
以往妈妈都会摸摸他的头夸他懂事，不过今天她心不在焉，眼神也有些飘忽。
男人没察觉出异样，一家人就这样在表面的其乐融融中结束了晚饭。
等到了深夜，林小森半夜被冷醒了，想去找爸爸妈妈要床被子时，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门虚掩着，林小森的听觉很灵敏，他听到男人惊讶又喜悦的声音：“小慧，医生不是说你不能……”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次居然怀上了，或许是上天眷顾我们吧！”
她低泣着，不知是喜是悲：“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啊。”
上天不知是宽容还是残忍，才让这对拮据的小夫妻，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林小森没有找他们去要那床被子，他慢慢地走回房间，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第二天，男人破天荒地没有去工作。
他和妻子把林小森收拾得好好地，牵着他的手，带他出门。
林小森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他看着爸爸妈妈，认真地问：“今天可以去上学了吗？”
女人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男人也沉默着红了眼眶。
林小森很乖，他不想惹爸爸妈妈不开心，于是他没有再说话。
等到看到久违的福利院大门，他终于有了害怕的感觉。
在门口等待的院长叹了口气，没有和那对夫妇交谈，把他抱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林小森被院长抱着，回头去望，他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
哭泣的女人和扶着她肩强忍悲伤的男人，那是他对爸爸妈妈最后的印象。
再见，爸爸妈妈。
被送回福利院的林小森，自己给自己取了正式的名字。
他看着纪录片里讲到繁茂的森林，觉得每一棵树木都有长长的根，土壤和雨露就是他们的家人。
于是他的名字就定了下来，他给自己取名叫林小森。
有一天，福利院的孩子在讨论爸爸妈妈。
孩子们说，爸爸妈妈有什么好的，他们不准自己的孩子吃糖果，还不准他们撒欢乱跑，不像他们，多自由啊。
有的孩子又帮腔说，爸爸妈妈会打自己的孩子，一点也不好。
只有林小森摇了摇头。
他说，他的爸爸妈妈，从来不打骂他，还给他做好吃的，不准他穿脏掉的衣服，每天还哄他睡觉。
孩子们又羡慕又愤怒。
他们打他，骂他，要林小森改口。
林小森没有同意，他有过爸爸妈妈，他们不是这些孩子说的那样。
院长当时刚好被外面的记者叫去采访，等采访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小森被按在院子的小水池里，脑袋上都是血。
从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已经变得很寂静无声。
他被关在玻璃围墙里，观察着这个对他缄默的世间。
“小森？”
身体被晃了晃，林小森迷茫的视线重新聚焦。
上一秒，他还被按在冰冷的水池里被孩子们踢打，下一刻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
“……清清？”
林小森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他整个人躺在洛清的怀里，紧紧抱着对方不肯撒手，重复确认现在抱着他的清清不是自己的梦。
洛清轻拍着林小森的背。
“小森，你刚才一直在发抖，是做噩梦了吗？”
林小森没有回答，他用力地呼吸，汲取着洛清的气息和温度，好像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力量。
他从前司离职，清清专门取消掉之后地的行程陪他出来旅游，结果才第一天就这么扫兴。
都怪自己。
他像是恳求一般，颤抖着说：“清清，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很能赚钱的，我把赚到的钱都给你。”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你不要走。清清。”
在一起这么久，洛清大概猜到他又梦见了那些过去。他低头注视着怀里的人，眼中尽是心疼。
他的声音温柔：“小森，我一直在这里，别怕。”
“……清清，别不要我。”林小森的声音很闷，他正在试图团成一团，然后埋进洛清怀里。
林小森在心里唾骂自己，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但是清清真的好温暖。
洛清把林小森拱得乱乱的脑袋从怀里捞出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话到嘴边，饶是披着美人皮的狐狸精洛清，也居然有点害羞。
洛清顿了顿，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脸红：“小森，我怎么会不要你。”
“我一直都在等你多喜欢我一点。”
不是依赖和习惯，抑或因为他对小森的好，而是纯粹的心动和喜欢。
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他的笨拙，他的执着，每一次都让洛清更心动一分。
骄傲如洛清，当察觉到是自己先喜欢上林小森的时候，又怎么会甘心。
所以他来到了林小森的城市，要确认他的心意。
幸运的是，他也喜欢自己。
不幸的是，自己的喜欢又多了一些。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林小森对他的依赖，胜过了喜欢。
这样可不行啊。
洛清和他十指相扣，把林小森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那么认真。
这下，做噩梦之后自我厌恶爆棚的林小森大脑彻底宕机。
更喜欢清清一点吗？
“可是，清清，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还可以更喜欢你吗？”
洛清摇摇头。
“那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林小森很疑惑。
洛清无奈，修长的手坏心地捏了捏林小森的掌心。
“算了，要等一块木头开窍，我也得有耐心。”洛清虽是在笑，却好像并不开心：“至少你现在没那么难过了，这样就好。”
不好，很不好。
林小森不能允许是自己造成了清清的不开心，他想着要怎么能让洛清感觉到自己有更喜欢他一点。
洛清看穿了林小森的想法，他坏心眼地歪着头，目光锁住他。
“小森，想要哄我开心？”
林小森看着洛清，眼睛亮亮的。
清清太好了，还给他弥补的机会！大清早起来对清清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他实在太糟糕了。
“好吧，只要你做到三件事，我就原谅你。”
林小森点点头。
“第一，不准在心里责怪自己”
这对林小森很容易做到，因为他只要和洛清对视几秒，就绝对没有空去想除了清清以外的其他事情。
于是他看向洛清的眼，让自己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第二，现在告诉我，我心里在想什么。”说着，和林小森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让他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林小森注视着洛清，眼前这个人，他用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的长发披散下来，被清晨的阳光晕染出亮色。
想被蛊惑一样，林小森开口说道：“我喜欢你。”
“好乖。”额头被奖励式的亲了亲，让林小森心里甜甜的。
“第三，把左手给我。”
林小森乖乖照办。
然后，洛清从床头柜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林小森看着他的清清从中取出一枚简洁而精致的戒指，为自己戴上。
微凉的温度让林小森的手缩了缩，却被洛清敏锐地捕捉。
洛清捉住他想要逃离的手，不理会他的退缩，理所应当地说：“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夫了，林小森。”
林小森愣住，他低头注视着那枚戒指。
他订婚了。
和他的清清。
洛清眯着眼看他的反应，见他仍低头沉默地注视那位戒指，便压低了声音道：“小森，你不愿意吗？”
林小森连忙摇摇头，急切道：“我愿意的！”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他只是有点太开心了。
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块棉花糖，那些灼热的温度让情绪不断膨胀，直到甜蜜的感觉逐渐满溢。
“谢谢你，清清。”
洛清修长的手指抵上他的唇，他假装遗憾地叹息，眼中却尽是笑意：“哎，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他满意地看着林小森戴着戒指的左手，附在恋人耳边轻声问他：“有多喜欢我一点吗，林小森？”
林小森仍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洛清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危险：“小森，你的答案呢？”
然后洛清收到了他的回答。
平日里连牵手都会脸红的林小森，如蜻蜓点水一般，偏过头吻了他。
他的吻落在洛清耳侧，让那片皮肤迅速染上一片绯红，显然林小森不知道这是多么敏感的部位。
洛清的眼神瞬间变得喑哑，这是他们交往以来的第一次，林小森主动吻他。
“小森，只有一个吻吗？”他得寸进尺，手坏心地覆上林小森的腰，轻轻掐了掐。
长发青年仰着头，有些不满足地索吻。
轻微的疼痛让激着林小森的神经，他下意识地继续吻着他的清清。
一个吻落在洛清的嘴角，简直莽撞急了，可是他很喜欢。
“慢慢来，小森，不要急。”洛清耐心地引导着恋人，他的手扣着林小森的腰，不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
很快，房间里溢满了林小森难耐的喘息。
林小森在宁静的清晨里醒来，看着手上的戒指，不自觉便看呆了。
洛清修长的手和他交叠，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长发凌乱地落在林小森脖颈之间，让他有些痒意。
“唔，别动，再睡一会”
恋人的声音还带着倦意，他把林小森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两人贴得更近了点。
昨晚林小森惊人地主动，两人折腾到半夜，于是现在洛清不管不顾地赖床。
林小森本来想说和洛清一起去看海，但是忽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于是两人就这样腻乎着。
洛清半梦半醒地把林小森抱在怀里，林小森则在他怀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正在想要送洛清什么回礼，门铃就响了起来。
林小森连忙轻轻从洛清怀里钻出来，为他掖了掖被角，踮着脚快步走到门前。
他以为是酒店的客房服务，结果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对方衣着考究，拄着实木拐杖，瘦削的背倔强地挺立着。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小森，沉声问他：“洛清在你这里吗？”
林小森点点头，还不等他说话，老爷子直接强行走进了房门。
他坐在套房的会客室里，居高临下道：“你去把他叫来。”
面对他人强硬的态度，林小森下意识地依言照办。
他朝洛清的房间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转过身支支吾吾地说：“您好我能知道您为什么找他吗。”
对方有些不耐：“你没有立场来管我的家事。”
上位者的气势压得林小森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鼓起勇气，一边偷瞄对方的神色，一边小声地说：“我，我有立场，我是他的未婚夫。”
老爷子本就不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和一个陌生人讲这么久的话，对林小森来说本就费劲，他腿都快被对方吓软了。
他捏紧了拳头，手上的订婚戒指提醒着他，自己必须要尽到清清未来丈夫的责任！
不管谁来拆散他们，他都要把他们赶走才行。
“我是他的爷爷，你让那个混账出来见我！”老人抬起拐杖，看来是打算自己动身去洛清的房间。
林小森怕老人直接冲进卧室去找洛清的麻烦，他不知从哪生出勇气，竟把对方生生拦住。
看着眼中尽是怒火的老人，他缩了缩肩膀：“您，您不要生气，有什么事情，先和我说。”
老人不屑与他交谈，林小森无法，二人只能僵持着。
过了许久，老人的耐心耗尽。
他冷笑一声，而后离开了。
一听到关门的声音，林小森像只小兔子一样飞快地溜了卧室，还不忘带上房门，生怕有人闯进他和洛清的世界。
刚关上房门打算把清清叫醒，就看到对方埋在被子里，像一只大型不明生物。
等他稍微一靠近床，就被这只不明生物吞进了被子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林小森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洛清抱着，对方还在不满地嘟囔：“小森，你好可恶，把我吵醒了呢。”
要是往日，林小森肯定依着恋人的性子纵容他赖床。但现在情况紧急，他顾不得对方可怕的起床气，拽了拽他的衣袖，紧张道：“清清，你爷爷来找你，他好像很生气。”
洛清不慌不忙地把恋人抱在怀里，他把头贴在林小森颈侧，语气里还带着被吵醒的不悦：“别管他。”
他轻抚林小森的脊背，让对方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林小森眼神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洛清似乎真的不打算出去。
刚要开口，就被洛清吻住。
洛清对他从来都是极尽温柔，这次却带了点强迫的意味。林小森本能地想逃，却被对方扣住后脑勺，继续加深这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森已经感到有些缺氧，整个人像一滩水一般倒在床上。
他捂住自己浮上一层水雾的眼，连声音都软绵绵的：“清清，你耍赖……”
洛清站在床头，整理好自己的风衣后便俯下身摩挲他通红的脸，眼中还带着无良的笑意：“是我的未婚夫太好骗了。”
说完，他扣上风衣的最后一颗扣子，走出房门，把门轻轻带上。
洛氏的车停在酒店大楼附近，并未离去。
老爷子看到自己孙子独自走出酒店大楼，皱眉道：“你父亲疏于管教，竟让你成了这般不成器的样子。”
他不解自己的长孙为何如此放肆，现在竟然和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对他这个爷爷也不见丝毫尊重！
洛清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已经过了为长辈的刺耳言语而伤心的年纪。
青年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
“把我养大的是您，和父亲没关系，也不算他养歪了我。”
“您说正事吧。”
老人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僵硬道：“我计划明年正式宣布在京城的投资计划，你和那顾家兄弟关系好，去探探顾星竹的口风。”
俊美的青年轻轻歪了歪头，目光玩味：“如果我说不呢？”
他已经离开洛家，凭什么还替洛家卖命？
老爷子强压着怒意：“洛清，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他神色阴沉：“你父亲先前做得过了火，我才默许你离开，不代表你真的能脱离洛家。”
洛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老人见他仍不来气，语气僵硬道：“你不愿意为洛家出力也罢，多少也该回来走动，这样和来路不明的男人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是么？”老爷子那一句“来路不明”彻底激怒了洛清，他的眼眸也带了些冷意：“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回洛家。”
“至于小森，您有任何不满，直接来找我，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老爷子想到那人见到他时怯懦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车内一时无声。
洛清看向酒店大楼的方向，果然，没一会酒店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黑发青年步履匆忙，灰色格子衫的衣领还有些凌乱。赶着下楼的他很明显忘了戴上自己的黑框眼镜，现在只能无助地四处寻找恋人的踪影。
老人看着自己养大的孙子，恍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洛清露出如此温柔缱绻的神态。
司机跟着老爷子做事已经很多年，见气氛紧张，也顾不得自己是否逾矩，连忙劝洛清道：“洛先生，老爷平日里时常挂念您，在我面前也念叨过不少次，您看在他养育之恩的份上，可千万别再气他了。”
老爷子正怒火攻心，见司机交了自己的底，脸上就更挂不住。
“老李，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这忘恩负义的小子，本来就是找我讨债的！”
这孩子小时候身体不好，他父母感情不睦，对他也不上心，自己把他接过来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他被其父打成那个样子，能不心痛吗？
他可倒好，没多久就和一个男人厮混，这般荒唐！
洛清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强硬的爷爷还会有这一面。
不知不觉，爷爷已经开始真正老去了，以至于他那颗冷硬的心，竟然难得带了些柔软。
思及此，洛清回过头，郑重道：“爷爷，我很认真地和他在一起。”他软了语气：“我之前想，若是没做出一番事业，就无颜见您和奶奶，这才一直没回来。”
老人怔住。
之前他离开洛家，淑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孙子在外受委屈，要他打电话把洛清接到洛家本宅。
他没听妻子的，想着这孩子遇到困难总会自己乖乖回来，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只靠自己挺了过来。
他心中赞赏，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但感叹之余，老人心里又不免牵挂埋怨，这孩子同父亲有矛盾也罢，怎么还连带不来见他和淑芳了？
见老爷子脸色稍霁，洛清也笑了笑：“之前我一直忙着游戏发行的事，还是小森主动和我商量着结束旅行就来见您，没想到您就来兴师问罪了。”
老人已解开了心结，又听自己孙子这样替那小子打圆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他仍嘴硬道：“我看他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日后你受了委屈，也不见得能为你出头，还不是要洛家照拂。”
洛清头靠着车窗，撑着下巴气定神闲地说：“没人能让我受委屈。”
话音刚落，车门就被敲了敲。
平日里怯懦的林小森似乎误会了什么，现在神色冷极了，眼中像是酝酿着风暴。
洛清一打开车门，就被对方猛地拽了出来。
他堪堪在恋人身边站定，就听见林小森第一次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会让您带走他的。”
洛清偏头看他，自己的男朋友面上仍强撑得镇定，手心的汗却出卖了他。
林小森害怕得连手都在抖，但仍强迫自己对上老爷子审视的目光。
对方不屑地睇了他一眼，倒是没动怒，只淡淡道：“我命人调查过你，除了上学时脑子比较好，实在同洛清不般配。”
先前淑芳心里挂念洛清，在他的默许下想去偷偷见他，结果却郁郁寡欢地回了洛家本宅。他一问司机，才知道洛清和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被淑芳看见了。
发妻很是伤心了两天，他看不过去，才命人查了那小子的底细。
无父无母的孩子，履历干净得像是张白纸。
除了曾经就读于国内顶尖的大学之外，他实在看不出林小森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知道洛清究竟看上他什么。
不过就冲他敢把洛清当着自己的面拦下来，至少还有几分胆量，以后洛清不会太辛苦。
林小森紧紧牵着洛清的手，像是怕他现在就跟着老爷子上车。
“清清他又温柔又善良，我自然是配不上的。”他声音艰涩，但又含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但是，只要他还喜欢我，我就不能辜负他。”
老爷子虽然诧异于这世上竟有人认为洛清“温柔善良”，但见他对洛清一片真心，内心已软化了态度，只不过嘴上仍不饶人：“旁的不说，洛清从小锦衣玉食，跟着你怕是要吃不少苦。”
洛清正欲开口替林小森在自己胡搅蛮缠的爷爷面前解围，便听林小森道：“我，我能挣钱的！”
他纯粹是被老爷子激得开口反驳，其实并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有钱养得起洛清，但对方并不打算给洛清打圆场的机会，立马开口回应他：“好，还算有志气。”
在名利场里厮杀多年的老人已经习惯了以势压人，他缓缓道：“我的要求不高，你带着五千万来见我，我和淑芳就认可你们。”
洛清正欲阻止，林小森就应下对方：“好，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车门被关上，轿车扬长而去，留下这对牵着手的眷侣。
洛清看着神色紧张的恋人，微勾起嘴角，安抚对方道：“小森，没关系，别把爷爷的话当真。之后我们一起去见他们，好吗？”
林小森还没从可能失去他的惶恐中缓过劲来，直到看见洛清被他牵着的那只手都失了血色，才慌慌忙忙地松开对方。
“清清，我，我有钱的，你不要为难。”像是怕他不信，林小森又补了一句：“前两天有公司想要买断我大学发表的专利。”
“我去和他们签合同，能拿到不少钱。”他看向恋人的眼睛亮晶晶的：“至于以后的话，我去接下美校phd的offer，等我读完去业界工作，年薪肯定能养得起你的！”
“清清，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努力配得上你的。”
他的脸泛着红，眼中尽是恳求与期待，在洛清眼里呈现出惊人的吸引力。
俊美的青年坏心地没有回答，反而拉着林小森走回酒店。
观光电梯的玻璃反射出二人的身影，他们十指交扣，黑发青年的手被他自然而然地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不过对方还在等待着洛清宣判结果，并没有意识到这份亲昵。
等洛清关上房门，回过头才发现林小森的眼眶红了。
糟糕，好像吓到小森了。
洛清心里暗道不好，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以示安抚，手刚碰到对方的脸颊，就被对方下意识地蹭了蹭。
林小森的眼中还带着水意，可怜兮兮地祈求他的答案：“清清……”
脸颊却被洛清捏了捏。
他笑眯眯地说：“小森，比起你很有钱的事实，我更在意的是，我怎么不知道你收到过phd的offer？”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林小森还是能凭直觉猜到洛清在生气的。
只不过他脾气太好，所以从来不会对自己发火。……
他低头拉着洛清的衣角，低声说：“清清，我的大学老师向那位教授推荐了我，之前我收到了邀请函，但……我想留在你身边。”
自己好不容易才遇到清清，怎么舍得离开他去美国呢？
在清清面前说这样没出息的话，真的很糟糕。
下一秒，林小森整个人被洛清抱住，陷在他的怀里。
黑发青年听到来自恋人胸腔里的一声叹息。
“小森，如果我要为了事业离开你一段时间，你会拦住我吗。”
当然不会。
林小森轻轻摇了摇头。
清清本来就该是亮眼的那个人，他不可能去阻止他散发光芒。
“那么我也不会为了自己，阻止你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