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北典府司内的灯点着,他坐在案后,看着桌上铺着的礼单,总觉得薄了些。
南海大珊瑚,他只有两株,还只是百年年份的,颜色也不够鲜亮,珍珠翡翠这些东西很少,他倒是有一批宝刀宝马,但石清莲不会喜欢的,下聘的金银要多添一些,他的小娇娇像是个守财奴,见了银子才会晃尾巴。
他在北典府司十年,平时分明没少捞的,怎么现在拎出来一比,看什么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都配不上他的娇娇。
现找几个大臣抄家——好像也来不及了。
沈蕴玉轻叹了一口气。
小旗当时正走到门口要通报,被沈蕴玉这一口气惊的魂飞魄散。
怎么回事?我们北典府司要完了吗?大人您叹什么气啊!
沈蕴玉听见脚步声,收起了聘礼单子,敲了敲桌面。
外面的小旗走进来,道:“启禀大人,江逾白于诏狱中要见您,说您若是不来,他便自尽威胁。”
沈蕴玉低笑了一声。
他道:“告诉他,沈某要先去见未婚妻,待沈某归来,再去审讯江大人。”!
石清莲被戳穿(一)
沈蕴玉说这些的时候,唇瓣都微微勾起。
笑的满肚子坏水儿都快溢出来了!
大人您听听啊!这是人话吗?这说的是人话吗!您收敛点吧!北典府司名声如此之坏您有责任的啊!
小旗痛不欲生,他们大人以前好歹还会装一下,现在是装都不装了啊!
沈蕴玉转瞬间就意识到了他的失态,他抬起眼眸,神色平淡的扫了一眼那小旗。
小旗浑身的皮都紧起来了,赶忙拱手行礼道:“是!属下一定将话带到,属下告退。”
小旗离开了之后,沈蕴玉又在案前坐了片刻。
他还有部分案件没有整理完,假铜币案牵扯甚广,除了本身的假铜币案以外,江逾白为了让那些人给他卖命,以一些把柄威胁那些人。
这些把柄,又涉及到很多其他的案子,要整理出来,到时候按个问责——这些事,本该在见顺德帝之前整理出来,一并交给顺德帝来看的,但因为沈蕴玉心急,失了方寸,所以见了顺德帝之后才整理出来。
这次的假铜币案已经定下了,这些旁的细枝末节,也无需再向顺德帝禀报,只管留下便是,是什么时候发作,还是怎么发作,都凭沈蕴玉的操纵了。
北典府司恐怖之处便在这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捏住了你的把柄,在关键时刻捅出来,捅的你直接从高位跌下来,爬都爬不起来。
沈蕴玉为北典府司指挥使多年,对圣上衷心不假,但除了顺德帝以外,在朝中也不是吃素的,他与这么多人辗转争斗,自然也要点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当官嘛,难免沾染些污垢,只有握着别人的把柄,他才能安心。
他将那些东西在眼里过了一遍后,便收拢起,唤来专门的小旗收于了北典府司的案牍库中。
北典府司的案牍库里,不知藏了多少秘密,有些东西甚至需要先皇的信物才能打开,沈蕴玉被北典府司指挥使十年,有一半的档案他都不能抽调。
大奉三代帝王,百年案件,不知多少腌臜都在其中。
等到他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完毕后,沈蕴玉才离开北典府司。
他要去见他的小娇娇。
石家的花阁今日依旧点着灯
,那灯永远有人添油,永远不灭。
沈蕴玉自北典府司出来,于房檐走瓦而过,掠过云影月光,踏过万家灯火,奔到石家去。
他今日到石家的时候,石清莲已经于榻间睡着了。
床榻的帷帐没有放下来,沈蕴玉翻窗而入,便能看见月下美人依枕而眠。
小姑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便日日夜夜点着灯,但总有困顿的时候,往床上一倒便睡着了。
她如云一般的墨发裹着纤细的肩膀,脸蛋压在枕头间,鼓出来一小块软肉。
可爱。
他的小娇娇醒着的时候可爱,睡着了也可爱,干什么都是可爱的,让他想亲亲抱抱,想日日赏玩。
沈蕴玉舍不得将她叫醒,便在床边的矮榻上坐下,靠着矮榻休息了一会儿。
他本意只想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回北典府司去给江逾白找麻烦的,结果一闭眼,他竟真的睡过去了。
彼时月朗星稀,听雨阁内安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娇俏的姑娘躺在床上,高大的锦衣卫靠坐在床榻旁,他们甚至都没有碰到彼此,但空气中却绕着柔软的情谊。
如月光般,无处不在。
沈蕴玉一直睡到子时夜半,被咕咕声惊醒。
那是他们北典府司的传讯声。
他醒来时整个人都跟着惊了一瞬,肌肉紧绷瞬间站起。
他在北典府司待了十年,还甚少这般毫无防备的睡着。
他起身的瞬间,又记起他是在石清莲的听雨阁,他回过身时,便看见石清莲已经换了个姿势,把被子都踢掉了,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小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