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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鬼父子

 

“兴亡百姓皆苦,辉煌的功勋之下,是多少流离人、丧家犬。”

拂晓时分,慕容迦叶离开了,她下山一路平顺,不到三个时辰便赶到了白狼镇,她戴着独眼狼王送给她的护臂,有些缱绻的依恋,她自认为不是不告而别,在临走之前,她轻轻地吻了吻他,他没有苏醒过来,眼皮浮动,睫毛微颤,闷哼一声,含着笑又转过头去继续酣睡。

白狼镇地广,是幽州境内的边陲小城,中外货商的集散重镇,设立着南朝、嵬然、西凉互市的六大榷场之一,苏合军榷场,因为战乱频仍,兴废无常,近来,三国之间战乱休止,生意开始逐渐好转,但其间盘根错节的江湖势力仍然暗cha0汹涌。

大街小巷上,行人熙攘,车马辐辏,商贩云集,墙壁上张贴着各种寻人启事、通缉犯悬赏、南北局势告示,慕容迦叶将帽檐下压,遮住整个脸,在一众h纸里觑见了寻找自己的重金悬赏——五十万两寻av,这定是舅舅赫连安代的做派,赫连安代少年时便在北朝武林厮混,颇有些势力名望,手下蓄养一批关西刀客,说一呼百应不算夸张,这悬赏上并没有明说慕容迦叶的身份,一张画像却把她的脸画得纤毫毕现。

街角有吹箫乞食的浪人,衣衫褴褛,但风度不减;路上有头戴帷帽、腰间佩刀的神秘武者行se匆匆;商铺的门户,有出入;不时还有大宛马所拉的车驾清路经过,连持缰的马夫都穿着上好的狐裘,威风十足。

但大部分的还是普通人,他们有着各se的面孔——高鼻深目的、金发碧眼的、左衽、披发的、髡头的、垂辫的、束发的;他们讲着不通的语言——嵬然语、汉话、大宛话、西凉官话,小小的地界,容纳万千气象,他们有着家仇国恨,却又因为利益的交互走到了一切,如同一个熔炉。

时间已然到了晌午,天空转瞬变se,大有黑云摧城之势,慕容迦叶在一间相对t面的脚店避雪,点了一碗热su茶,店里有卖花的少nv,佐酒的胡姬;说书的先生;划拳声、高谈声、劝酒声在风雪中烩成一锅乱粥。

慕容迦叶买了一株藏蓝花,听着说书先生妙语连珠——

“诸位看官,昨日我们说到七年前那场骇人听闻的紫蒙川之战,今天我们就说说这之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此役一过,天下三分,北有嵬然汗国,南有萧梁江山,西有石氏凉朝。”

“嵬然夺南朝幽云六州,南朝派江都公主入草原和亲,两国结盟休战近十年,而西北两国战争四起,嵬然劲旅苏合军远征西凉,被西凉的几个小小蜀国埋伏,败退于白狼镇,这一驻扎,就是七年……”

“兴亡百姓皆苦,辉煌的功勋之下,是多少流离人、丧家犬。”

慕容迦叶听得云里雾里,从卖花nv孩的手里颤巍巍地接过一株新鲜的藏蓝花,她不敢相信如今耳边和眼前的一切,她今年十四岁,在此之前,真正的世界只在大人们的嘴里说给她听,而今她才发现,那都是再可笑不过的谎言,冬天也能买到盛开的藏蓝花,而自己的父亲,也并不是一个英雄。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踉踉跄跄地从楼上走下来,凑到慕容迦叶身边,自来熟地坐了下来:“鄙人斗胆想请这位美人喝杯酒,不知可否愿意赏光?”一口流利而地道的嵬然话。

慕容迦叶眉眼不抬半分,定定地看着su茶上的浮沫,冷笑一声:“搭讪美人应当在花楼,而不是在脚店,更何况,我不是美人。”

“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但是我,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那人转首朝柜台招了招手,“老板娘,老样子!”

店小二快步跑来,上了一壶三勒浆,那人为慕容迦叶斟满:“这可是波斯国的三勒浆,姑娘一定要好好尝尝。”

慕容迦叶不卑不亢地喝下了那碗凭空而来的三勒浆:“好酒,不知这位小哥到底要g什么。”

那人周身酒气熏天,昏昏然指向后门的马厩,仍然不道明来意:“姑娘可知道,从那里向后走,再朝南拐,就是走马巷,那地方连通地下鬼市,专门卖北方的战马,南方的铜铁、硫h、焰硝、箭笥之类军用物资。”

慕容迦叶的注意力被g起,神se一凛:“嵬然官府和苏合军上层不管吗?”

那人不语,抿了一口酒,给了她一个莫测的笑。

慕容迦叶嗫嚅着,还是不愿意相信。

那人却继续说:“苏合军的头目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恰恰就是鬼市最大的获利者,这些兵痞们受够了困苦的鏖战,长期驻扎在白狼镇里,开始发起了国难财,不仅贪墨军饷,还染指商税,他们手里的战刀锈住了,手也软了,再也开不了大弓,斧子军早就不是从前的斧子军了。”

慕容迦叶活活捏碎了手里的酒碗,鲜血顺着虎口流向掌纹,她的声音已经毫无底气:“你胡说。”

男人将酒坛高举,张开嘴,索x将余酒咕咚咕咚倒进喉咙,他玩味地看着她:“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大将军慕容敦如在镇北的府邸多么豪华,连墙壁里都砌着芳香的花椒,人们都说,他在幽州当起了土皇帝了,还新娶了个高骊的舞姬,叫什么枳花夫人,七年了,儿nv都成行了,白狼镇天高皇帝远,他们对嵬然王庭谎报军情,只说是在鏖战,其实早就过上b大可汗还好的日子。”

慕容迦叶攥紧拳头,顾不上揣测此人的来意,只想亲自提着刀,会会自己的生身父亲。

男人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幽幽地发问:“你说,那个替可汗统一八部的烈山大将军,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

慕容迦叶忽地喊道:“小二,结账,”她将一一锭马蹄金敲在桌子上,转身离去,“不用找了。”

那人神se一凛,朝邻桌的几个彪形大汉递了一个眼se,转用大宛话低声说:“来了!”

\\

天将暮,雪乱舞,慕容迦叶恍惚地走出脚店,手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滴沥,她向行人打听将军府的所在,行人微摆摆手,极不耐烦:“在镇郊,大北边呢。”

“衣履破烂,但却有一把镶玛瑙的腰刀,随手一掷,就是马蹄金,还打听白狼镇里人尽皆知的傻问题,不是慕容迦叶,更是何人?”

慕容迦叶眉端一动,被瓷片割伤的手握紧刀鞘,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她双腿蓄力,已经准备近身搏斗:“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慕容小姐,稍安勿躁,不要急着拔刀嘛,”那人眼光毒辣敏锐,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动作,“你刚才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会背叛,我自然不是只图那一点赏金,都是铜臭味儿,太庸俗啦!”

慕容迦叶朝他的脸面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来头,一并说明白,老娘心情不好,没空和你卖关子。”

那人笑着,堪堪一闪身子,仍是按兵不动:“慕容小姐,鄙人不才,但可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若想对你动粗,大可以在脚店里把你拿下。”

慕容迦叶想起舅舅曾经对她说的话:“别唬人了,江湖规矩,那脚店里不允许室内打斗,酒水更做不了手脚。”

那人泰然地盘着手里的核桃仁,寂静的街面只有核桃摩擦相撞的钻心声响:“挺懂规矩,我看你还是有三分聪明的。”

慕容迦叶四顾,那几个随他追出来的人个个扛着长刀,留着连鬓浓须,凶神恶煞:“你追我出来,又在这儿拖着耗着,到底想等什么?”

那人呵呵一笑:“十分聪明。”

慕容迦叶却看出了这些人的破绽,那些人面沉如水,凌厉的眉峰向上微挑,桀骜如一只初出茅庐的小豹子:“说句自负的话,若我想鱼si网破,你们几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嗳,早听说慕容二小姐的箭术和刀法天下一绝,惊为天人了。”

过路的人波澜不惊地走过,几度险些和慕容迦叶擦肩,这种规模的械斗厮杀,在久居白狼镇的人们看来,太过司空见惯,盘根错节的各国势力、五花八门的江湖组织常常为了利益党同伐异,因而血溅当场乃至于曝尸街头的惨案实在是常事。

对于白狼镇的大街,有时是人行路,有时也是杀人场。

远处,銮铃作响,两匹大宛马拉着一匹华贵马车走来,车驾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那男人一身狐裘,儒雅恭谦,眉目之间,和那个醉醺醺的家伙有些相似:“幸会,慕容小姐。”

慕容迦叶仍然如堕五里雾中。

“耶宁,行啦,别吓唬远道而来的贵客,等我回去和你算账,”那男人说话温和有力,一笑如春温“这些人都是我家豢养的打手,不要怕,都是些膘肥t壮的草包罢了,今日犬子给我报信,说似乎看见慕容小姐现身,我叫他千万拖住你,这才从幽州府匆匆赶来请你不要见怪。”

慕容迦叶松了一口气,收刀入鞘,将受伤的手笼在袖中:“你是何人,所为何事,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慕容小姐,在下大宛郁成城商人安须靡,这是我的儿子耶宁。”

他自己介绍得不露声se,没有半点骄傲,可慕容迦叶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一号人物,他是西夜王的表弟,因为向嵬然贩卖葡萄酒和汗血宝马,赚得盆满钵满,和敕勒贵族交好。

安耶宁拱手道:“慕容小姐,多有得罪,”他仿佛猜中了慕容迦叶心中的顾虑:“放心吧,你舅舅怎么也追不到这么远,他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能在嵬然全境下了悬赏榜就已经是不易了。”

安须靡脸上一团和气,说话也是低声细语:“我今天之所以来拦住你,是想告诉你,这白狼镇里有许多西凉人,你是慕容敦如的nv儿,很多江湖势力盯着你的动向,你出来这么久,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慕容迦叶警惕之心犹存,漠然道:“不劳安先生费心。”

安须靡:“你舅舅给你父亲去信,告诉他一切,令他派人帮助寻找你,你猜他怎么回?”

慕容迦叶昂头白了他们父子一眼,缄口无言。

“慕容大将军回信说,忤逆之nv,丢尽两族颜面,si不足惜,大可任她自生自灭,兄当助吾妻抚养好法:“和我回去,慕容迦叶。”

慕容迦叶推开他:“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我父亲,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母亲坚决把我推给不喜欢的人,我实在,没什么可以依恋的了。”

独眼狼王以为是叫她的全名显得鲁莽,低声地哀求:“别走,观音奴。”

慕容迦叶不置可否,依旧看向天空。

白狼镇的天空不似白狼山里的空寂,缀满家家户户的炊烟,有几分浑浊的温暖,她想念敕勒川温暖的毡帐,想念母亲、舅舅的唠叨,想念和朋友们赛马摔跤,肆意撒欢儿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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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须靡忽然而至,打破了二人不尬不尬的境地:“别在外面杵着了,来吧,既然是迦叶的朋友,都来坐下吃一顿晚饭吧。”

慕容迦叶不知道何去何从,更不知该拿独眼狼王怎么办,只知道眼前有一场图谋不明的宴会要赴,她拉起他的手,回到宴席之上。

独眼狼王拗不过,只好任她牵着走,他跟在她身后,觉得自己像她的一匹马。

穿过层层家丁和仆婢的包围,他们进了屋内,安夫人惊一看见独眼狼王,手里托着着酒壶的漆盘险些跌落在地。

安问荆也是瞳孔一震,随即眼疾手快地接住托盘:“阿娘你别怕,他就是那个独眼狼王,之前被我打得落花流水那位,他应该天生就长这副样子。”

“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问荆,”安须靡咳嗽了两声,望向独眼狼王,“怎么,你们认识?”

独眼狼王淡淡地坐着,不卑不亢地看着安问荆,任仆婢为他添置碗筷。

安问荆有些心虚,给独眼狼王斟酒:“嗳,以前有个老猎人来咱们家当铺当皮货,有很多事假的,我就损了那老头两句,他当时跟着那老猎人,出手就把我打了一顿,他生气了,要是没有打手拦着,差点没把我打si。”

独眼狼王板着脸,按着膝盖危坐,看着那酒杯里明显要溢出来的酒水。

安问荆狡黠地说:“喝!身为客人理应多喝。”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独眼狼王冷眼以对,不为所动,两人剑拔弩张,两相对峙,慕容迦叶皱着眉看向他们。

安须靡替两个年钱人逢源着:“问荆,你那顿打不白唉,嘴要积德的道理我早就和你说了,快给这位壮士敬敬酒。”

慕容迦叶率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一杯酒,慰风尘,泯恩仇,敬大家。”她倒置酒杯,一滴也无。

独眼狼王沉y着,主动和安问荆碰杯:“幸会。”

安问荆脸一红,不敢再耍心眼:“你在山里日子好过吗?不然来我家当打手得了,你一个顶十个。”

独眼狼王摇了摇头:“很好,谢谢。”

安须靡开口问道:“慕容姑娘,你这几日,就和他在一起吗?”他上下打量独眼狼王,那隐着毒辣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自在。

慕容迦叶侧首看着独眼狼王:“对,我在他那里养伤,你们或许听说过他的故事,起初我也怕他是个坏人,对我图谋不轨,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和泡在人间的人不一样。”

豪华的雕花饭桌之下,慕容迦叶用脚g住独眼狼王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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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安须靡忽然突出一口血来,饭菜顷刻间被血w覆盖,慕容迦叶和独眼狼王大惊。

安夫人和安问荆连忙为他抚背顺气,安须靡按住兄控,颤颤巍巍地朝二人挥着手:“我的日子不多了,孩子,你母亲就是我一生的心结呀!”

“那简直是一辈子的遗憾,错过的日子,每一天都煎熬自苦。”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应该是天生一对。”

安须靡倒在安问荆怀里:“孩子,以后要辛苦你了,爹对不住你。”

安问荆泪流满面:“爹,你放心去吧。”

安问荆长吁一口气,扶着安须靡支离的病骨,对慕容迦叶郑重道:“慕容姑娘,今日设宴不为别的,只为完成家父遗志,希望姑娘成全。”

安问荆强自镇定,从床底拿出一个梨花木礼盒:“这是父亲准备了很久的礼物,今年令堂三十岁的生辰的贺礼。”

慕容迦叶接过,礼盒上上了锁,沉甸甸的,里面不知是何物:“好,节哀顺变,我们二人告辞了。”

安夫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沉默地在一旁将一切打点妥当,目送二人离去之时,终于堕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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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缀满了天空,二人拒绝了安问荆的留宿,一前一后离开了安家的城堡。

慕容迦叶端着礼盒:“我都不知道我娘以前还有档子事情。”

独眼狼王不说话,因为她不确定,她今晚将要去向何方,他沉思着,心绞在一起。

慕容迦叶看向沉默的他,望着他,后退着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独眼狼王低下头。

慕容迦叶:“你说,我遇上你,是偶然,还是命定呢?”

“都不是,”独眼狼王指了指天远方依稀的山影,“是白狼山神的指引。”

慕容迦叶忽问道::“喂,你到底有名字没?”

猎人义父为他取过一个满语名字,叫钮赫,意为狼,自他si后,再无人正经唤过他的名字:“钮赫。”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略显陌生的字眼。

慕容迦叶摇了摇头:“太拗口,我给你取一个吧。”她招招手。

独眼狼王侧耳凑过去,只听:“你x格带刺,我就叫你阿棘吧。”

荆棘的棘,在山野中丛生多刺,惹人疼痛,慕容迦叶的腿上在寒风中隐隐作痛,痛感,是她见到他的第一感觉。

阿棘欣然接受这名字,如获新生一般,他从脚店的马厩牵出一匹马,将慕容迦叶拉上来,慕容迦叶跨上马鞍,轻踢马腹:“驾!”

马一喷鼻,朝着白狼河奔去,慕容迦叶环住阿棘的腰,侧头枕在他的后背上,寒风如刀割面,她回望夜se笼罩的白狼镇,只觉得心灰意冷,赫连敦如,那个敕勒川上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已经在她nv儿的心中si去。

“男子对她而言,宛如饭后的蜜糖,只入口,不入心。”

恣肆的日子就这样徐徐展开了,慕容迦叶放下了心头寻找父亲的执念,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率x驰骋,没有了长辈和戒律的规训,更没有了男nv之别的束缚,她和独眼王逐渐亲密无间,做任何事情都形影不离。

白狼河平原是如此广阔,可玩的东西实在数不胜数,他们追逐嬉闹,掏鸟蛋,0鱼儿,向动物一样捕食,又像野兽一样jiaohe。

他们狂热地占有对方,在树林间,在山洞里,有时,甚至在船上——

阿棘修好了慕容迦叶的紫玉马鞭,她现在虽然不常骑马,却还是习惯x地别在腰间,必要时候ch0u出来,ch0u打阿棘的脊背。

她信手ch0u着马鞭,一不小心ch0u到了阿棘的下腹,他顷刻间y挺起来,连划桨的手都为之颤抖。

小船开始摇曳,向四方胡乱漂流,慕容迦叶g了g手,阿棘钻到她的怀里:“菩萨姐姐。”

慕容迦叶把他的脸捧在手心,握住他冰冷的手呵气:“乖狗狗。”

阿棘贪婪地去追慕容迦叶的吻,却被她躲开:“我要。”

慕容迦叶解开自己的下裳,一跃跳下河里,春水在骄yan的照s下,温暖至极,阿棘脱掉上衣随之堕入水中。

两个人欢叫着,尖啸着,没人b他们更加快活,耳边四处是清脆的鸟鸣。

阿棘左手握住她受伤的疤痕,他在那里落下疼怜的吻,又辗转到她纤细的脚腕上,他虔诚而痴迷,如一个信徒。

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抓住他的t0ngbu,彻底伏将头伏在她的胯间,纵情地亲吻那片sh润的所在,慕容迦叶索x岔开双腿,他灵活的舌尖仿佛带着倒刺,如一尾游鱼在其上徜徉,那两颗曾充当獠牙的虎牙,有意无意地碰到自己的软r0u之上,痛痒相间的爽感和溺水的窒息充斥了她的大脑,抵达极乐的欢愉之境。

阿棘向上游,与慕容迦叶平起,两人四目相对,慕容迦叶张口赏赐给他一个激烈的深吻,他们马上就要双双溺水,疯狂地互相渡气,如双鱼相濡以沫,追逐彼此的舌,白浪河水从他们的唇齿间流进流出,带着一gu凛冽的醇厚的香气,黑白两se的长发如水草互相缠绕,难分难舍。

晶莹的yet从慕容迦叶的x道s出,她被阿棘的刺激到了ga0cha0,阿棘贴着她的肌肤,痛喘着撸动自己坚y的yan物,也很快交代了出来。

他们的tye融在河水之中,让整条白狼河成了yuwang之川。

他们一齐凫水,并肩浮上水面,大口地呼x1着新鲜而凛冽的空气,焦急地寻找了不知何处去的桦皮船,一直走到了下游,才终于找到了被冲远了的桦皮船,阿棘跳将上去,将慕容迦叶拉上来。

春水泛n,两个人不再划桨,索x躺在船上,任缓慢的水流推着他们到前方去。

桦皮船行于白狼河上,轻快无声,慕容迦叶闻着那好闻的木头味道,昏昏yu睡,她衣衫不整,把双腿狎昵地搭在阿棘的身上。

两个人的r0ut交叠在一起,cha0sh的河水和黏腻的汗水如胶似漆,让他们黏在一起。

那桦皮船轻快无声,慕容迦叶抚0着上面别致的雕纹:“这是你做的?”

阿棘不理会她,失神地望着天空,他的嘴边sh润,咂0着,似乎在回味:“好甜。”

慕容迦叶的脸红扑扑的,jg力还很旺盛,伸手给了他轻轻的一个凿栗,又拿起船尾放置的空鱼篓,篓身编织得绵密工整:“好看,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阿棘偎在慕容迦叶怀里,嘴巴嘬着她的shangru:“好吃。”

慕容迦叶看见远空几只落单的鸿雁,在寂寥的群山之间盘旋:“你为什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山里?”

这一问,打开了阿棘的话匣子。

“我是喝母狼王的r汁活下来的,不只是人,母狼王老了,被我埋在白桦林里,她让我把她的狼皮剥了下来,以做永远的纪念,可人类的母亲生下,把襁褓中的我扔在白狼河边上,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她来。”

慕容迦叶实在不懂这份顽固:“就在这里等着?万一她永远不来呢?万一她早就si了呢?”

阿棘定定地回答道:“那就一直等。”

慕容迦叶有些激动,高声地劝道:“可你为什么非要等她呢?你已经长大ren,养活自己,自由自在的,何必还要什么母亲?我宁愿有时候没有母亲。”

阿棘缓缓从脖颈里掏出一枚狼头玉佩:“这是我襁褓里的戴的,一直在我身上。”

慕容迦叶举起来,在刺目的yan光下打量着,那东西晶莹剔透,雕工繁复jg巧,就连她的家族也很少有这样华丽的玉器,思忖道:“这是贵族才有的东西,你也许是贵族的子弟,可我没有听说谁家丢了孩子,也许你是私生子。”

阿棘眯着独眼,侧首问道:“你家在哪儿?”

yan光慷慨地洒在慕容迦叶的脸上,她周身懒洋洋的:“北边,你知道的,云中敕勒川。”

“你是敕勒川上的贵族,为什么逃婚?”阿棘想起那一日她坠满璎珞和宝石的盛大嫁衣,穿在她身上,简直yan丽极了。

慕容迦叶沉y许久,倔强道:“从此以后,我不回家了,我就在这荒原上流浪。”

“你和狼群一起长大,谁教你说人话的呢?”

阿棘黯然,回答得简略:“一个老猎人看我可怜,救了我,后来他也老si了,把一辈子积攒的财产都给了我。”

慕容迦叶点到为止,她t察他心底幽深的悲戚,不忍多问,她与他,还没有到全然交心的地步。

“慕容迦叶,你的名字很古怪,你是慕容将军的nv儿?”阿棘绾起慕容迦叶的发丝,缠绕在指尖。

慕容迦叶从未将自己的真实目的透露给阿棘,那是她隐秘的愿望,至于家丑,她不想过多外扬,她决绝道:“我说过,我从此以后没有姓氏,也没有父亲。”

“为什么叫迦叶?”阿棘追问道。

“我的母亲是汉人,她信佛,从小就希望我慈悲为怀。”

说着说着,两个人很快睡去,慕容迦叶梦见自己枕着母亲的臂弯,眼前若有脉脉的星河,她梦到故乡,梦到祖母河,绵长广阔的西拉木l河在葱郁的草原上铺散撒开来,春回之时,流沙泛起,河水金h,如一面映天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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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以后,阿棘从脱下的衣服里拿出那方木雕,沉默地递给慕容迦叶,慕容迦叶愣住,那木雕栩栩如生,是自己在雪原之上执鞭挥刃力战群狼的样子,就连红嫁衣上的微小的褶皱和玲珑的串珠,都被一一还原。

慕容迦叶睡眼惺忪,梦里的过往让她心头作痛,却还是故作欢喜地收下,迎着yan光慢慢摩挲,她仔细端详着:“阿棘,谢谢你。”

阿棘有些怅然若失,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和反应,他迫切地等待着定情,可是诸般暗示,仿佛都投进了深潭之中,没有一点回响。

他老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慕容迦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怀肆意,可是却很少认真地看自己,他们好像只是可以一起做任何事的玩伴,这让阿棘抓狂。

“怪不得你手指上总是有木头的味道。”慕容迦叶捕捉到阿棘眼底的失落,尽力补充道,她是个心思细密,但同时,对于儿nv之情,又分外地粗枝大叶,从前在敕勒川,她被许多人说过负心薄幸,似乎伤了许多儿郎的心。

男子对她而言,宛如饭后的蜜糖,只入口,不入心。

昔日朝夕为伴的拓跋璞被她逃婚,而今近况如何,慕容迦叶也浑不在意。

阿棘闷闷不乐地穿起衣服,堵着气,慕容迦叶坐在船尾,他便片叶不沾身地坐在船头,猛划船桨,逆溪流而上,向山洞奔去。

到了山洞,阿棘生火做饭,取下挂在石壁上的gr0u脯,又在砧板上专心地片气鱼片来,锅里冒出温馨的热气,慕容迦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嗔哄道:“阿棘,我想吃春盘面。”

阿棘的腰瞬间软下来,嘴上还是y:“自己做。”他又摆出一开始那副寡言带刺的样子来唬人。

慕容迦叶的手神不知鬼不觉溜到他的k裆,捧起他饱满的两丸,使坏地往上一提:“做不做?”

“做。”阿棘一瞬间缴械投降,虽然刚刚酣畅淋漓,但他仍然不抗拒再来一场,他放下刀,在前襟擦了擦手,便腰脱k子。

慕容迦叶却一溜烟回过身,坐回榻上:“叫你做面,你脱k子g嘛?你要加什么怪味的作料吗?”

阿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se迷心窍,曲解了她的意思。

慕容迦叶偏过头,捂住嘴巴暗自发笑:“呆子,上当了吧。”

阿棘又皱着眉反问:“味道很怪吗?”

慕容迦叶倒还从来没有用嘴尝过他的jg水,她讨厌被动地屈膝折腰:“我哪知道。”

阿棘红了脸,转过身接着忙活,心里却y1nyu难平,适才的赌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慕容迦叶哼起歌,看他终于不再给自己摆脸se,松了一口气:“你好了?”

阿棘被热锅熏腾地满头是汗,正在向水里下面:“没有,还没下锅。”

他又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慕容迦叶轻笑一声:“快点!我的小奴隶。”

“这天下,需要一个更加明智的主宰。”

白狼河已经彻底被春se浸染,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鸟兽从冬眠中醒来,进入了发情期,空气中漂浮着暧昧的绒絮和毳毛。

阿棘的话越来越多了,慕容迦叶的话却越来越少了,隐居山林的日子固然快乐,可却某些时刻,难免觉得这里实在太荒凉,只有他和独眼狼王一户活人守在空寂的山间,有一种遗世的空虚。

慕容迦叶拒绝和阿棘一起去白狼镇卖皮货和采购,印着她画像的赏金令遍布整个镇子,附近的赏金猎人和江湖势力都垂涎于那份不菲的报酬,稍有不慎,便会被抓回敕勒川。

阿棘每次都快去快回,生怕会让慕容迦叶落单太久,当然,他和她离开的每时每刻,都分外煎熬,如果不是十分必要,他也不轻易下山。

慕容迦叶笑话他像一个没断n找妈妈的孩子,他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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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东西都玩腻了,慕容迦叶愈加百无聊赖,嚷嚷着阿棘给她打一张长弓,打鸟狩猎解解闷,阿棘抢过慕容迦叶的马鞭,飞身上马,他垂下鞭子,眼睛里仿佛放出星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慕容迦叶拉住鞭子另一头,跨上马背:“你要g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

里的脚程,那是一个村落,宛如世外桃源,袅袅的炊烟从低矮的马架子房里升起,慕容迦叶雀跃着,惊叫着:“我以为白狼山只有你一个人活人!”

阿棘轻轻捂住慕容迦叶的嘴:“嘘,你这样会惊扰山神。”

慕容迦叶看向村口,那里聚集着一群人,站成整齐的队伍,弓腰长揖,看向远方,手执燃烧的栗树枝,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阿棘告诉她,这是在朝拜白狼山神,祈祷她的庇佑,希望这一年物ga0民丰,赐给村民多种多样的猎物,供他们享用禽兽美味和穿着结实保暖的禽兽皮毛。

白狼山神被村民视作整个白狼山的主宰,山、石、土地、树木、水等均属其所有,据说如果触犯了它,就会致病,全身发痛,必须用j、羊或猪献祭。

慕容迦叶神se一凛,凝重地望着她们,没错,是纯然的她们,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男人,她从来不信神明,可看着她们虔诚的仪式,不禁心生敬畏。

这里是寡妇村,没有一个男丁,如今只剩三十几户人口,妇孺老小的丈夫和父兄都si在了嵬然苏合军发动的那场屠杀中,幸得莫昆老伯庇护,她们才得以终余年。

阿棘向她解释道:“这些人都是西凉人,来自遥远的山村,被嵬然苏合军屠杀,逃亡到了这里。”

慕容迦叶呆滞地看着他,无言以对,终于听出她们口中的咒语是西凉话。

“你不总是觉得寂寞吗?我想着带你来这里看看,她们人都很好的,”阿棘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他笑着回头,“这是个秘密,观音奴,要保守秘密,保护她们。”

他做这个决定很久了,起初他认为慕容迦叶是正统的嵬然人,立场必然倾向于苏合军,可久而久之,深入了解,他便觉得,她并非如此,她的x怀广阔,眼界极高,对于当今天下政局的谈论,常常让阿棘自愧不如——流血的征伐常常造下累累的杀孽,人们常常觉得无辜x命的牺牲不可避免,慕容迦叶却说不然,向他扬言,若她做天下之主,定会想办法让所有放下屠刀,流最少得血,完成统一,没有割据,没有分裂,让普天之下的人,都被yan光照耀,正因为这番话,他才敢带着她来到这里。

阿棘拉着慕容迦叶走到队伍后面,两人望向远山,捡起栗树枝,也朝拜起来。

慕容迦叶低着头,偷偷觑着她们的面容,有人肢t残缺,有人面se灰败,她们衣衫褴褛,依偎在一处,她呼x1为之一滞,嵬然近几年大肆扩张,攻城略地,从关外打到了中原,与西凉对峙,和南朝结仇,一时间令天下侧目,当然也让不少外族人,流离失所。

“我和g爹救了她们,隔三差五就回来替她们g些重活,”阿棘轻轻声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这些无辜的nv子?”

慕容迦叶强忍住眼眶中的热泪:“不,不只是男人的事情。”她的x中鼓胀出一种特别的情怀,这脚下山河,这眼前民生,一草一木,一家一国,不可能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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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棘拉着慕容迦叶来到一处,二人跨过篱笆墙,石桌外面,坐着一个老妪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老妪拄着拐杖,笑着朝两人走过来,那小姑娘雀跃着飞到阿棘身前:“你来了!钮赫哥哥。”

慕容迦叶听不懂,只有微笑,阿棘:“萨吉阿婆,这是我的恋人,她不会说话。”阿棘看着慕容迦叶,做出一个封口状,慕容迦叶立马会意,闭着嘴,朝祖孙二人示意。

萨吉阿婆已经有七十五岁高龄,两国交战之后,只有她和自己最小的孙nv舍图瑟活了下来,进了白狼山以后,和全村nv人团结在一处,日子过得也还算不孤苦,她们和莫昆老伯的亡妻是远亲,所以受到了父子二人格外的照顾,感情也更为亲密。

阿棘连忙替母子俩把水打满,还到院子里给她们劈起柴来,舍图瑟在一旁绕来绕去,拿帕子给他擦汗:“钮赫大哥,辛苦你了!你怎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阿棘笑着避开她的手,自己用袖子擦着汗:“我现在有了新名字,朵儿。”

舍图瑟撅起嘴,看向一旁愣住的慕容迦叶:“新名字,你好端端改名字g嘛?”

慕容迦叶不敢说话,只好露出一个假笑,过了一会儿,便没趣地走开了,她一个人躲到山后,坐在一块石头上,叼着树枝,心中感慨万千。

这几个月来的肆意玩乐,仿佛掏空了自己的心神和斗志,慕容迦叶觉得从前在毡帐中做贵nv的日子实在拘束,本以为在渺无人烟的白狼河里找到了自由,可过度放空的自由又让她陷入无可奈何的新的迷茫之中。

在她锦衣玉食,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时,这天下风起云涌,有嵬然将士浴血,有西凉民众丧生,她空有家世和胆识,却因为nv子的身份毫无用武之地。

嵬然的军政糟乱不堪,敕勒川的贵族浑然不觉,歌舞升平,不知道边镇的军情被的门阀隐瞒。长此以往,势必会造成国库的亏空,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这是慕容迦叶的判断,她心生忧虑,看到这小部落的满目疮痍,又不禁大发悲悯。

她是能做些什么的,那些仗着贵族和男子身份的混蛋,正在ga0垮嵬然,或许这天下,需要一个更明智的主宰。

慕容迦叶坐立难安,拔出腰间匕首,一面在掌心把玩舞动,一面暴走思索着这一切。

慕容迦叶仍然沉浸在战争与民生的沉重思索之中:“你去找那个什么舍图瑟姑娘去吧,别来烦老娘。”

阿棘心中分外喜悦,直率地问道:“你吃醋了?”他擦了擦汗,气喘吁吁地坐在慕容迦叶身边。

慕容迦叶没理他,反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所以你既会嵬然话,又会西凉话,所以你是哪里人?”

阿棘以为她要自己在西凉和嵬然之间做出选择,还以为她在吃自己的飞醋:“我是他大哥,他爹si之前,把她和她母亲托付给了我和我g爹。”

慕容迦叶愤怒地盯着他,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凿栗:“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大哥!”

阿棘捂住头:“我年纪应该b你小的,你不应该叫我大哥的。”

慕容迦叶气得站起身来:“我和你没法说。”

阿棘高声辩解:“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喜欢舍图瑟。”

慕容迦叶愣在原地,这是阿棘第一次对她说情话:“你说什么?”

她怎么会没有听清,只是还想再听一遍,太多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可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白发白皮肤的少年,说话的眼神那么清澈,虔诚得让人不容拒绝。

这一次,阿棘的声音变得低弱,仿佛被她盯得没了底气:“我只喜欢你。”

慕容迦叶如梦初醒,却看见阿棘的背后有一个血r0u模糊的人正在爬过来:“小心!”

“难道我当初救你的时候也是n发善心吗?”

阿棘猛回头,一只血手正在试图攀上自己的脚腕,五指颤抖,很快忙不迭躲闪,那人的面庞被乌青的血迹蒙住,已经看不出清晰的五官,单薄的衣衫之上也尽是殷红的血,似乎受了重伤,他四肢羸弱,似乎还是个小少年的模样。

阿棘:“观音奴,搭把手,这还是个孩子,要救。”

慕容迦叶:“不能救,此人来历不明,平白出现在这么险峻隐秘的地方,别n发善心了。”

阿棘:“难道我当初救你的时候也是n发善心吗?”

慕容迦叶被他狠狠噎住:“那……那不一样。”

舍图瑟蹦跳着跑来,看着地上的人,连忙和阿棘一道把人抬进了院子里,慕容迦叶长吁了一口气,不得不跟上去,看着来路一道道迤逦的血迹,从他的衣服里掉出了一支箫管,慕容迦叶捡起,吹了吹灰,管身残破,上面刻着两行嵬然字——吹箫之身轻若烟,吹箫之心如皎月。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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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吉阿婆和莫昆老婆的妻子一样,jg通医术,经过一下午的救治和清洗,一盆盆血水从屋里是抛洒而出,染红了院外的溪流。

萨吉阿婆说,他的伤势没有危及要害之处,都是些密集的皮r0u伤,似乎此前被人重重殴打过一番,需要静养好一段时间。

喂了一碗汤药后,舍图瑟欢叫起来:“他醒了!他醒了!”

那人容貌清隽,但面h肌瘦,甫一苏醒,便用西凉话和萨吉阿婆和舍图瑟致意。

阿棘惊住:“小乞丐?”他对萨吉阿婆说,“阿婆,他叫阿腾,是我在白狼镇的朋友。”

“阿腾,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的?”舍图瑟问道。

贺兰腾在白狼镇乞食的这几年里,为了更好地生存,自学了好几门语言,其中西凉话是最熟的,他连忙随机应变:“大哥,我惹了一个大人物。”

“我弄脏了一个大宛寡妇的袍子,她便弄了一群打手,差点打si我,还说给我留了一条命,把我逐出白狼镇,我就往白狼河一直爬,就爬到了现在。”

慕容迦叶一句都听不懂,惶惑而局促地看着众人的神态和反应。

阿棘拍了拍他的肩:“大宛富商家的夫人?”他偏过头诧异地看向慕容迦叶,yu言又止。

“对,说是什么,安夫人,她夫君最近si了,她继承了所有财产,还把继子b得离家出走了。”

阿棘心中一惊:“好好养伤。”

“狼王大哥!”那少年神情激动,顷刻间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抱住眼前的救命稻草,“我终于找到你了!”

慕容迦叶握紧手中的箫管,心中疑虑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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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二人在萨吉阿婆的盛情邀请之下,在里屋留宿,吃过便饭之后,慕容迦叶坐在门槛上发呆。

阿棘替祖孙二人总算忙完了一些杂活,他光0着雪白的上身,简单用水舀子冲了冲臭汗,坐在她身边,将贺兰腾醒来所说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慕容迦叶亦是万分惊诧:“安夫人?看起来是个温和无b的nv人,怎么会这么跋扈?”

阿棘道:“小乞丐叫贺兰腾,这么典型的嵬然姓氏,我怕说出他的真名字,会引得萨吉阿婆一家反感。”

慕容迦叶听见那三个字,几乎心惊r0u跳,他是贺兰家族的长孙,以神童之名闻名,五岁熟读兵法,随父亲将军贺兰纬上战场,据说被西凉士兵砍下头颅,成为了嵬然传颂多年的国殇。

她故作镇定地回答:“贺兰氏乃是敕勒川八大贵族之一,曾经风光无b,或许是哪个嵬然勋贵的后代也未可知。”

阿棘挽住她的手,柔声道:“记得你那次病重吗?”

慕容迦叶淡淡望着他,只觉得这个神童的出现和身世,疑窦丛生,让她心有不安。

“医方里写要用童子尿,就是他救了你,他在白狼镇上当乞丐,我请他吃了一顿饱饭,他就帮了我,”阿棘回忆道,“他被白狼镇的浪人排挤,险些打si,一路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里,和我也真是有缘。”

慕容迦叶开始理清思绪,朝阿棘苦笑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冷漠吧,一点都没有人情味儿。”

“我不怪你,”阿棘长叹一声,“你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敕勒川上,哪里有疾苦?听说你们贵族的奴隶,日子都b寻常人过得好。”

慕容迦叶甩开他的手,暴跳如雷:“你没资格这么说我,你以为你经历很多吗?我b你知道人心的险恶。”

敕勒川密不透风的毡帐之中,即便是同姓、血脉相连的族人,都会因为权利而g心斗角,成长的过程中,几个叔叔嫂嫂对慕容家的财产百般算计,若不是母亲的苦心经营,慕容家这个徒有虚名的空架子早就倒塌了。

阿棘愣住,意识到自己鲁莽说错了话。

慕容迦叶吼道:“误打误撞进入这里,哪里那么多误打误撞?”

她越来越怒不可遏:“你觉得孩子就一定可怜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恶孩子!”慕容迦叶忽地想起自己的弟弟慕容摩罗,仗着自己是父亲的唯一子嗣,扬言自己是真正的高贵血脉,小小年纪便目无尊长,为所yu为,骑在自己亲生母亲的脖子上拉屎。

“还有,他用童子尿,是因为你请了他一顿饭,和救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绑架我?你觉得我会心存感激?”

“别做n好人了,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你错了!”

句句诛心,如暴风骤雨,阿棘哑口无言。

自此,二人返回山谷后,日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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