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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节

 

“我原本只是关注你妈妈那边的状况,从这时候开始,你爸也进入了我的关注列表,毕竟像你父亲这样文理兼修的天才,实在是凤毛麟角。你爸的表现也没有让我失望,应该说是让我喜出望外。在没有任何强力技能的情况下,仅凭借一些廉价的b级技能和一个瞬移,他就进入了天榜前百,创造了历史……”李济庭坐在了成默旁边,“当时所有人都想和他交手,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然而你爸只是昙花一现,在最后一战击败天榜排名第三十七位的皮埃特罗·格兰特后,就淡出了角斗界。对他来说天榜排名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练习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妈妈的安全。接下来他在西芹的帮助下,完善了《人类起源》。我给他安排了三个任务,他都完成的非常完美。这也帮助他毫无争议的成为共济会的三十三级大师,借助共济会的身份,他也能和你妈偶尔接触到……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妈妈成功盗取了‘上帝基因’,并交给了你爸爸。而你爸爸在嘉拿大边境的时候,一度被星门的天选者发现,但依旧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准时将‘上帝基因’送到了我安排的人手中。但你爸并没有选择跟随我的人离开嘉拿大,前往欧罗巴,而是又杀了回马枪,想从丹佛的星门秘密基地将你妈妈救出来。”他叹了口气,“在到达丹佛的时候,他给我发了邮件,请我遵守承诺将‘上帝基因’交给你使用。大概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在激活载体以后,又将乌洛波洛斯藏在秘密的地方,让我一并转交给你。我其实对你父亲给予厚望,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接班人,你父亲曾经是我最看好的一个……”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救他?”成默冷声问。

“我这近百年,培养和关注的天才何止你父亲你一个。有些像是加缪那般正直,因为过于刚正不阿他们都活不长;有些像是安德烈·库里诺夫,他们沉湎于欲望和享乐,完全忘记了初心;还有一些像是小丑西斯,他们在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后走入了极端,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另外有些像是阿诺德和雅典娜,他们只在乎学术,对世界毫不关心;唯独像你父亲这种有原则有底线,又知道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的人实在太少了……”李济庭说,“可那次我挺失望的,我一直认为你父亲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不应该做那样的决定,在实力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回头……”

成默也不清楚父亲为什么要回头,但他猜父亲肯定有他不得不回头的理由,于是他摇着头冷笑道:“你找的备胎可真多。”

李济庭淡淡的说:“知道养蛊吗?我们每一代尼布甲尼撒都不会刻意的去培养接班人,而是选择有资质的人给予他机会,然后给他安排高难度的危险任务,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默默观察,等待最后的胜利者。我们不干涉他们的行动,也不会过多的倾注心血,一切都看他自身的实力以及命运。实际上在他把《人类起源》交出去,打算刊印时,你父亲的生命就进入了倒数计时。不管是哪一方,正府、各大里世界组织还是教廷,都不希望有人散播这样的内容。只有极少数人觉得觉得应该向大众说出真相,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比如撒迦利亚·西芹,埃利希·冯·丹,还有连名字都署假名的《莱瑟塔档案》,他们故意将真实的历史和事件包装成了街边九流阴谋论的模样,并用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逻辑,比如外星人奴役人类只是为了挖矿,来掩盖更加残忍冷酷的真相。所以他们有些人活到了寿终正寝。有些人,还是没有能逃过死亡的制裁。”他稍作停顿,“很多时候,当你想要改变大多数的认知,你就陷入了极端的危险。这一点你父亲自己十分清楚,所以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撇头看了眼成默手中的乌洛波洛斯,“我猜他这么做,是为了‘无限进化’这个技能。”

成默苦笑,低头看着李济庭说:“你一直都知道我有这个技能?”

“我都这个岁数了,这个世界上能瞒过我的事情很少。”李济庭低声叹息,“啊~只是……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幸福,而是一种惩罚。”

“那你对‘anunnaki’了解吗?”(阿努克人:苏美尔神话中的神)

“anunnaki是你父亲沿用了西芹翻译的苏美尔神话中的称呼,实际上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你父亲在结尾所说的,我们人类不过是被‘费米气泡’关在银河系这个‘∞’戴森球中的蚂蚁。而天选者系统,只是他们扔给我们的玩具……就像是你给你养的小白鼠们,安装了一个跑轮……”

(费米气泡:2010年道格拉斯·芬克拜纳等天文学家利用一种新型望远镜,偶然间发现了一个从银河系中心向两侧展开的新结构,这些各种物质组成的双球从银河系中心冒出,就像一只巨大的蛾子的两翼,又或者说是一个以银河中心黑洞为中心的沙漏。这个沙漏从一个顶端到另一个顶端,直径约为5万光年,大概是银河系直径的一半。这个巨大的气泡只有在高能伽马射线中才能看到。目前科学家们还不知道这个被称为“费米气泡”的结构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但它们似乎与发生在银河系中心最深处的神秘过程相关。也有人认为费米气泡是个典型的戴森球结构。)

诸神的黄昏(50)

成默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双目无神的眺望着远处神庙尖顶上的那轮明月说:“难怪沙克斯魔神会信仰崩塌,任谁知道真相都会崩溃……”他苦笑道,“大概地球爆炸都比这个结局更能接受一点……”

“这个真相对于乔伊来说确实有些残忍,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在监狱里跟他说出有关造物主的真相时,他那惊恐的小表情。”李济庭笑着说道,“不过乔伊也不像他表现出那般虔诚,真正虔诚的人知道真实的面貌之后都自杀了,像他那样努力活到一百多岁,还不想死的人真不多见。”

“果然你就是李克光……”

李济庭点了点头,“我就是在伪装成李克光,寻找圣约柜的时,无意中弄清了有关天选者系统、造物主还有路西法之间的关系。在那之前,我们黑死病是路西法的忠实信徒,认为造物主是伪神,至少不是唯一的神,但没有想到现实更加荒谬。当时和我一起的埃米尔·冯·贝林,在知道真相后的第三天就自杀了。幸好我是夏国人,信奉的是祖先,对于欧罗巴人来说,事实沉重到难以接受,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年代。最可悲的还是‘神’从不曾聆听人类的祈求,人类对‘神’来说不过是可怜的玩物。可能神俯瞰我们,就像我们俯瞰着原始部落中的野人。我们很多人也会觉得原始部落要在森林中保持着原始,才有观赏价值,会觉得原始人的原始值得保护。反倒是赐予我们智慧的‘路西法’,对人类有些许居高临下的道德怜悯,即便路西法不过是‘他们’中的圣母白左,给予我们的怜悯也很敷衍,却也加快了我们人类的进化……”

成默如今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平心静气的说:“这就是真实的宇宙吧!人类并不是主角,宇宙不是为了人类而存在,宇宙也不在乎人类的命运,宇宙甚至不想让人类理解。《三体》中的人类好歹还有威胁三体人的能力,而现实就是人类无足轻重的就是他们眼中的蚂蚁。不需要智子,也不需要水滴和二向箔,只要他们想,随时就能像灭绝恐龙一样,灭绝人类。想想我那句台词还真没有错,要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因为谁也不知道人类的末日哪一天会来。死亡离我们并不远,我们都是幸存者。在亘古的宇宙之中,人类不过是朝露。”

“说是朝露都是一种善良了。我们是蚂蚁啊!甚至可能是被当做实验用的老鼠。”

成默注视着白色的月光,苦笑着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观察蚂蚁,还自己买了蚂蚁箱养了些蚂蚁。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一只蚂蚁。这还真是一种糟糕的体验,早知道我应该对那些蚂蚁好一些的,至少应该把它们放生,而不是因为厌倦了它们,就用洗衣粉溶液把把它们都淹死在玻璃箱里……”

“艹~你这孩子也太没有爱心了!还搞灭绝式屠杀!”李济庭双手合十说,“我做实验用的动物,都会好好埋起来,跟人家立个碑,感激对方为我们人类做出的贡献。”

“真的假的?你对人都不好,对实验动物这么好?”成默嗤之以鼻的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心系人类命运了。真是操劳了两百年,连句好也讨不到……”

“讨句好?”成默“呵呵”一笑,“想什么呢?你要走在街上,被人发现是黑死病之主,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你们黑死病如今犯下的罪恶可是擢发难数罄竹难书,全世界都人人喊打!”

李济庭满脸不屑的说:“那你还死乞白赖的想要继承我的位置?”

“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哼~”李济庭一脸傲娇的说,“我比你更不在乎。不管人们如何唾弃我,历史的丰碑都只能竖立在我的坟头。”

“上一个这么想的,已经快要被人们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了。”成默冷笑,“人类根本无法辨别好坏,谁掌握了舆论,谁就掌握了审判他人的权力。人们不会知道黑死病是全世界最大的无国界医生组织;不会知道黑死病曾经是穷人互助会;不会知道黑死病生产了全世界最多的仿制药;也不会知道黑死病的人口生意百分之九十五是帮助难民偷渡;百分之八十的武器交易是为了帮助落后的国家反抗极端统治……你隐姓埋名为人类奋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被一棒子打成了罪人。”

李济庭无所谓的笑了笑,“所以未来如此晦暗,人类如此愚蠢,那你现在还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吗?”

成默转头将视线投向了李济庭,思忖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忽然间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更好了。也许就是我们这些天选者太聪明了,聪明到知道‘神’想要看到的就是乱成一团的人类,这样对神来说,人类才有观察或者娱乐的价值。也许是我们人类自身的问题,人类有智慧的人那么多,但是像你这样无私的人太少,而像我这样自私的人太多,谁也不愿意为了人类奉献,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反正没有什么未来可期,于是大家都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绞尽脑汁,甚至不惜残害和剥削其他同类,至于人类的未来?谁在乎呢?”他耸了耸肩膀,“所以我们人类,在大多数时候,就是在比烂……”

李济庭摇了摇头,“不,也没有这么悲观。虽然现在确实是国际主义的低潮期,但一直以来,也有很多人在想办法将人类团结起来,提高我们的科技水平,让我们能够逃出费米气泡的禁锢。就算逃不出费米气泡,至少能躲在银河系的其他地方繁衍生息。比如我们这个存在了数千年的组织——黑死病,它的前身就是赐予我们智慧的‘路西法’所成立的xx派,所分裂出来的一个组织。其他分裂出来的还有共继会、黄金黎明,不管这些组织如今做了什么,至少曾经他们也怀揣着同样的目的,只是我们各自的理念不同。比如我们黑死病的理念是凝聚人类共识;而共继会则是主张由精英领导人类发展;至于黄金黎明则是科学和工业至上……不管我们之间的分歧如何,一直以来无数伟大人类都未曾放弃过自救,始终有人想要带领着人类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成默苦笑了一声说道:“醒醒吧!师傅,黄金黎明早无了!共继会已经疯魔了!黑死病都快亡了!第三次人类之战就要爆发了!人类不可能团结在一起的!”

李济庭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轻声说:“我们曾经离理想无比接近,虽说即使是现在,很多人依然认为亚尔塔会议是在分赃、出卖与划分势力范围。但我知道无论是小罗思福还是约瑟夫,又或者温斯顿,都想要建立一个长久维持和平的体系。尤其是小罗思福,他是我生平见过最有远见卓识的政志家之一。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说着李济庭陷入了突然的沉默,他凝视着虚空,像是陷入了回忆。

成默也没有打搅李济庭的回忆,偏头看着那本被他扔在深蓝色被子上的《人类起源》。又想起了《从猿猴到智人》,《大洪水》,以及《苏美尔、巴比伦与神圣经典》的内容,谁能想到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个内斗史。信造物主的是投降派,信路西法的是斗争派。

恍惚之际,李济庭又自言自语般的开了口,“具体是哪一天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是某个闷热的下午,那个时候我还以李克光的身份潜伏在博林。当时时局很乱,即便芭黎还在德国佬的手中,但败象已成。而我在磐石之战中就基本掌握了‘圣约柜’,只不过当时还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弄出来。那个时候星门还是个不大的部门,我的挚友爱因斯坦在星门担任科学部们的负责人,罗思福通过爱因斯坦给我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信里面没有提‘圣约柜’的事情,只是聊了些他与爱因斯坦第一次见面的趣事,还说了他有关‘世界正府’的构想,并说很想尽快和我见一面。”

爱因斯坦?罗思福?听到这两个大名鼎鼎的名字,成默差点没忍住出声,但一想爱因斯坦和罗思福跟尼布甲尼撒不认识才不正常,便将想喊出来的声音给咽了回去,继续认真聆听。

“我当时没有把‘尽快见面’的事情当真,毕竟那时距离胜利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华新墩距离博林更是遥远。但是没有料到很快我就接到了密电,芭黎刚刚被盟军夺回,小罗思福就乘坐飞机赶到了芭黎,说在芭黎等我。我很吃惊他如此有的勇气和执行力,于是当天就安排了飞机先飞罗马,在直奔芭黎。大概是在九月底、十月初的某天,那天天气很好,我到了约定的咖啡馆,就在塞纳河畔,梧桐青翠婆娑,长河波光粼粼,他坐在一把阳伞下面,眺望着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我看见他盖着张毯子,坐在一张轮椅上,当我走近时他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冲我挥手。我走到他身旁时,他艰难的站了起来,自我解嘲的说:为了证明我的诚意,让你看到了一个不像罗思福的罗思福,实际上正如报纸上所说,我不是个坚强而健康的正治强人,我是个经常会软弱、会介意别人看法的残疾人。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摘下了面具,和他握了手,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手很滚烫,还有他艰难的站立姿势,我知道对他来说站起来需要多大的毅力。他跟我寒暄,跟我聊爱因斯坦最新的研究成果,并且对人类的未来忧心忡忡,他再次提到了胜利之后建立国际联合正府的想法,并郑重的提议将‘圣约柜’交给国际联合正府来管理,而不是交给某个国家……”

李济庭又停了下来,面露思索之色,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整理思路。

“那天下午,我们喝着咖啡聊了一下午,直到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他才和我告别。我将圣约柜的秘密告诉了他,就起身离开,回头看见他的副官将他抬上了汽车,但他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沮丧、疲惫和震撼,我看见他眼睛透过车窗在追寻塞纳河畔生机勃勃的万物,那样美丽的景色从他平和的眼睛里闪过,我看见了他守卫这一切的决心。”李济庭微笑了一下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这么浪漫的么?”成默说,“感觉像是两个网友线下面基,然后一见倾心,心心相印,管鲍之交?要是拍成电影,你们两个一定可以炒一下老年cp!”

李济庭丝毫不介意成默的调侃,“呵呵”一笑说道:“可不止是小罗思福,我和约瑟夫还是正儿八经一起扛过枪一起追过姑娘的战友。最开始我是打算将‘圣约柜’交给‘太阳花旗帜’的,可这次见面之后让我有所犹豫,我在小罗思福和约瑟夫之间摇摆。感情上我更倾向于约瑟夫,毕竟我和他是关系相当不错的战友,立场上我也偏向左派国际主义。但小罗思福的想法也很打动我,再加上爱因斯坦也写信告诉我说,会让亚美利加成为人类的灯塔,在这里建筑人类的科技高地。说小罗思福一定会让全世界人团结在一起,让我们共同走向星辰大海。这对我来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我跟约瑟夫聊过这些,然而他却认为我们应该现实一点,立足于太阳花旗帜,先掌握好自己的基本盘,做到能和星门分庭抗礼,他已经在盘算胜利之后如何划分地盘了。我对约瑟夫还算了解,内心清楚他更多的是民族主义者,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国际主义者。所以几番挣扎,我最后还是选择小罗思福……”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李济庭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半转着身体再次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块怀表,“这是他的遗物,只能怪他死的太早了,很多理想没有能够实现。”

成默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怀表的日期栏中定格在了“4月12日”,看样子“九点十七分三十五秒”就是小罗思福的具体死亡时间。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他真是脑溢血死亡的吗?”

“当然不是。他死于砷中毒。因为他反对蜥蜴人建国。并且他要求消灭所有霸权国家的殖民地,建立一个真正能让所有国家都团结在一起的国际联合组织。”李济庭冷冷的说,“所以他被星门内部的人给谋害了……”

成默吐了口浊气,学着李济庭骂了句脏话,“艹!小说里的智斗环节都是假的,现实中的斗争,就是直接了当的从物理上消灭对方。”

“哪有什么智斗?所谓智斗都是分割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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