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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时间是对於宿命的宽容。」

时间晚上八点十七分,方家玄关。

方瑀涵格外打扮,穿了一套齐x的小洋装,上身套了一件小外套。头发用电bang烫了卷、脸颊抹着红、睫毛特地画得立t,踩着鞋子便要出门。

「方瑀涵,这麽晚要去哪?」就在方瑀涵要打开家门,爸爸叫住了她。

方瑀涵自小就怕爸爸,爸爸的职业是警察,讲话自有一gu威严,但是今天答应了别人,必须得出门这一趟。

「我跟妈说过了,今天要跟花花去信义区,二点之前会回来的。」方瑀涵的声音变得很小,因为他跟妈妈商量的时候,没有想到爸爸今天会在家,今天应该是他的值勤日。

「你跟你妈商量了,你跟我商量了吗?」方爸爸语气转为严厉,「你高三了,不读书还成日跟许花花往外跑,」方爸爸顿了一顿,想要谨慎选择语言,却还是脱口而出:「许花花是什麽成绩你难道不知道?」

方瑀涵其实感到心里委屈,她功课做完了,全校模拟考前两天发出成绩,她虽然没有到很好,但也是全校四十名,这样的成绩应该足以让她上到心仪的大学,而方爸爸不知道的是,许花花只是挡箭牌,方瑀涵真正要出门去见的,是一位大一的学长。

「爸,我这两天模拟考成绩发出来,你知道我是恶意袭击2

温软的沙发。

方瑀涵手里握着一杯刚冲泡好的n茶,任何在苦难中伸出的援手都显得份外可贵,何况这份援手是来自曾经最亲近的人。

许花花从房间里拿了一张毯子,盖在方瑀涵身上,「你要什麽跟我说,我都在。」

方瑀涵眼泪卧在眼眸,不敢让他夺眶而出。

「哭出来吧,你在我面前可以哭,」许花花的话声变得更加温柔,「你还记得那些话吧?」

方瑀涵点了点头,终於忍不住,许花花一把抱住她。

许花花就是如此温热的人,她可以接住任何温柔的事物、接住任何她在乎人的情绪。

还记得高中毕业後,方瑀涵的心底莫名的与许花花渐行渐远,但许花花知到十七岁夏天的事情有如一个烙印,把方瑀涵钉在了那里。所以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变得陌生,她也没有怀恨在心,她只在最後毕业纪念册签名的时候写了一句话:「方涵我永远ai你,如果你以後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许花花家境优渥,父亲在台北帮她租了一个有三间房间外加一间小客厅的套房,这客厅也是经过她细心布置的小窝,她跟室友会在这里偶尔谈心、偶尔一起看看没营养的网路影片、在这里一起受伤、一起欢笑。

许花花轻拍方瑀涵的肩膀,「方涵,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前几天刚好有个室友搬走了。」

方瑀涵收敛了情绪,慢慢地说,「那怎麽好意思?」

许花花灿然一笑,「我当初还很生气她不告而别,直接丢下我们,跑去新男人那里。但现在我才知道,她走是为了空下你的位子,」她又轻轻拍了她,「也许一切都是写好的剧本。」

方瑀涵试着开起玩笑,缓解自己带来的悲伤气氛:「你呢?你没有去男人那里?」

许花花想起以前一起厮混的那些时光,不由自主的用语带调皮的气音说道:「现在只有男人来我这里,没有我出去的理由!」

方瑀涵瞪大的眼睛,许花花赶紧补充,「不要担心!我很好。我要带人回来前都会先跟你们说。我们另一个室友是一个gay,人很好,等他回来他见到你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谢谢你。」方瑀涵没有用过多的感谢用词,她的眼神满怀感激。

「就像我当初写的,」许花花一直在内心告诉自己必须坚定,别让情绪影响了方瑀涵,终於还是落泪,紧紧拥抱着她,「我会一直ai着你,一如往昔。」

方瑀涵将自己从旧租屋处打包的东西一一取出,想把他们纷纷落位,却没想到睹物思人,情绪暗cha0汹涌,那些往事都一一浮现──这颗枕头是与他去大卖场一起买的;这个马克杯两个人共同拥有同一公司制造,是一对的;想到戴着那顶安全帽时,从後面拥抱他,自己最热烈的样子,都不禁让她难以克制。

泪水四散,犹如打了si结的系绳在心头蜷曲,难以舒展。

「方涵,」许花花从未闭紧的门缝里察觉到方瑀涵的异样,「会难过就不要留了,我们再去买过。」许花花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马克杯,那杯子是一只兔子的侧面,向左拥抱着另外半边,可想而知,另外的半边遗留在那个「命案现场」。

「可是──」方瑀涵伸手想抢,眼中带有一gu不舍的泪水。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你,」许花花满是心疼,她高举着那个杯子,想要把它摔碎,却又必须徵得方瑀涵的同意:「他连人心都不要了,你明明是那麽的耀眼。」许花花说的是事实,回想两人还在一起厮混的十七岁,方瑀涵永远是班上那个最有主见、成绩优异、鬼点子最多的nv孩,许多男生都在打听这个十七岁的高二班花芳心所属。

方瑀涵的眼泪再度溃堤,ch0u噎的哭了起来,难以自己。

良久,她才看向许花花,微微的点了点头,那是一种带有不甘、怨怼、柔情、心碎的神情。

「啪啦」一声,那个杯子在地上被摔个粉碎。

「破坏的後果就是需要打扫,」许花花边说边走出房间,嘴上埋怨自己怎麽没有添购一台扫地机器人,「方涵你换件衣服,我们去买你需要的东西──」

「我需要的东西?」方瑀涵狐疑。

方瑀涵神秘兮兮地用食指跟大拇指掐着一个短小的距离:「酒,古今中外没有人失恋不喝酒的!」她知道方瑀涵几乎滴酒不沾,但每个不同的情况下总有例外。

半夜的大卖场,稀疏的人cha0。

一对情侣推着卖场推车,nv生坐在里头,在後头推的男生犹如在山道弯道处转弯,猛然来个大回旋,推车受不了离心力倒了下去,里头的nv生跟着摔出车外。

方瑀涵心想:「糟了,这nv生一定对他破口大骂。」只见那男生赶紧上前,要来安抚nv生,nv生却早就已经在地上笑弯了腰,两人相视大笑。男生跟着扶起推车,nv生又再度坐了回去,在他们眼神里找不到任何怒气与责怨,他们的眼睛里互相映照着对方,只看得方瑀涵红了眼眶。

待那对情侣走远,方瑀涵才说,「我刚刚以为那nv生要生一顿气。」

「要是你就会对不对?」

方瑀涵默默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不够温柔吗?」

「不是,」许花花淡淡地说:「而是你们根本不会这样嬉闹。人走散有很多原因的,可能你们一开始因为一点小小的交集而有了共鸣,当那份共鸣退去,你们才发现对方其实有很多地方跟你不一样。」

「所以要一直维持那个共鸣吗?」

「维持你对生命的热情。」许花花恨不得点一根烟,教导方瑀涵怎麽游戏人间:「现在是半夜一点,有人工作了一整天,却还是可以跟男nv朋友在大卖场玩闹,这就是他们的热情。」许花花推着推车来到用品区,拿起了一个马克杯,轻轻地放进推车里面:「等等用这个装酒,找回你的热情!」

方瑀涵心头一震,彷佛这次失恋,让她找回了内心的温热。她渐渐地变回了一个会哭、会笑的人,钉在十七岁夏天的她,虽然内心还是碎成了好几小片,但好像可以试着一片、一片的拼凑回来……

「花花,谢──」方瑀涵想要道谢,话还没说完,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怪风,卖场里瞬间失去了光源,陷入了一片黑暗。

方瑀涵只被怪风吹得难以前进,她抓不到许花花的手,只隐约听到许花花的声音喊道:「方涵……」而那个声音越来越小。方瑀涵0黑躲在一旁的货架,然後口里也喊着:「花花,你在哪?」声音却被埋入在大风与黑暗里头,没有半点回应。

十七岁那年夏天,「失去」的恐惧感又袭卷而来,在方瑀涵的内心蔓延,她内心只是不断地在问:「怎麽回事?是爆炸吗?」嘴上仍不停喊道:「花花、花花,你在吗?」恐惧与害怕失去的泪水交织,那阵怪风甚至把方瑀涵的眼睛吹得睁不开。

倏忽,怪风不再肆nve。一阵光亮在不远处,有如一道聚光灯打在丝毫没有光亮的舞台上。

方瑀涵蹑手蹑脚地靠近,四周货架上的光亮逐渐清晰了起来,她只感到一阵晕眩……

睁开眼来,自己却躺在大卖场的地上,身旁许花花焦急的神情,「方涵你还好吗?你刚刚昏了过去。」

「我昏了过去?」方瑀涵不可置信,刚刚那阵狂风、那片黯淡,以及失去的恐惧感太过於真实,难道只是昏去时候的潜意识在作祟吗?

「你吓si我了!」许花花上前抱住方瑀涵,忍不住哭了出来。

方瑀涵还陷在刚刚的情景之中,「难道真的是昏了过去?」她用力深x1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许花花,味道跟刚刚不一样。

「她是谁?」方瑀涵强自镇定,问出口来:「你是花花吗?」

许花花一怔,放开方瑀涵,「是我啊。是我许花花。」

方瑀涵不去理她,站起身来,看着刚刚推着的那台推车,里面的马克杯已经不知去向,她还没弄懂是怎麽回事,但她决定试探一下:「刚刚的那个杯子呢?」

「哪一个杯子?」许花花的神情不像是压根忘了刚刚把马克杯放在推车里的人是她,而是根本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这更加坚定了方瑀涵的猜想,但是她不敢多做动作,她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麽「东西」。

真正的许花花被绑架了吗?

方瑀涵跟着环顾四周,才发现四周变得诡谲,原本偶有的稀疏人cha0、补货的店员都不知去向,整间卖场似乎只剩下她跟这位来路不明的「许花花」。

「那你去帮我拿一个马克杯,我去拿一瓶梅酒。」方瑀涵小心翼翼,先想办法脱身。

眼前的「许花花」讶异地说:「方涵你不是不喝酒的?」

这可把方瑀涵ga0迷糊了,说要喝酒的是你、现在说不喝酒的也是你,面对未知生物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瞥眼前发现邻近货架上挂着一把小孩玩具用的「光剑」。

方瑀涵不去迟疑,她要弄懂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她刻意加强了语气,「失恋总要喝酒,不是你说的吗?」她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眼前的许花花不去拿马克杯,她就要拿起那把「光剑」奋力一搏──

「原来今天是你失恋的那一天,」许花花咕哝道,人接着往马克杯的货架走,消失在方瑀涵的视线之中。

「我失恋的那一天?」方瑀涵疑惑,跟着仔细回想许花花的不同之处:「她身上的香水味,不是许花花出门擦的那种,但是我好像也在她身上闻过,难道她也是许花花?」

方瑀涵正要转头去拿梅酒,却又看到许花花迎面而来,她活泼的人未至声音就先到了:「方涵原来你在这里!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那gu迎面而来的味道对了,是原先跟她一起走进卖场的许花花。

恶意袭击3

根据许花花的描述,大卖场没有发生怪风以及爆炸声,只有眼前的方瑀涵突然说要去厕所,就一声不响的离开。

许花花在卖场找了许久,却都没有见到方瑀涵。

「你大概在卖场里绕了几分钟,你有印象吗?」方瑀涵如同问讯犯人,ch0u丝剥茧。

「我也没什麽印象耶,大约不超过二十分钟。」

每个人对於时间的概念不同,可是在方瑀涵的认知里,那片怪风以及爆炸、加上「假的许花花」肯定也不超过二十分钟。

「吼,你上个厕所就一声不响的离开,太不够朋友了吧?」许花花仍在抱怨。

「我没有离开,我……」方瑀涵不愿让她知道卖场里究竟遭遇了什麽,就算说了也有可能被当作是「失恋」後的创伤,於是她装作一个勉为其难的表情,让许花花觉得她是因为身t有变化,不好意思明说。

「方涵,无论如何你都可以在这里住一阵子,你不用担心麻烦。啊刚刚我有在卖场碰到陈木,可惜来不及跟你打招呼。」

「陈木?」

「就是我们的另一个室友,我跟你提起过的。」

「这麽巧,他也去逛大卖场?」

「不,他在那里打工。」

「你……有跟他聊很久吗?」方瑀涵想要梳理时间,希望能从许花花跟陈木的互动中获得一点线索。

「没有,只是见面打了招呼。」许花花又加重了语气,「你不要担心,我有跟他提到你,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但愿如此。」方瑀涵的心中又黯淡了下来,心里不禁想到前男友现在是不是在跟新的nv孩谈笑风生,那种感觉就如同心头上有一根针,每想起一次以前的回忆或是想像对方现在的状况,都会刺痛一次──你都选择没有我的未来了,那肯定是很好、很好的吧?那样丢下我才值得。

「打起jg神来,」许花花拿出买好的梅酒,斟了两杯在马克杯里,递了一杯给方瑀涵,「老实说我很久没在家里喝酒了。」

方瑀涵接过杯子,「我也很久没有了。」她拿着杯子要跟许花花碰杯。

「敬──」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远离臭男生!」两人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是高中时两人的默契,许花花生得漂亮,异x缘很好,常常交往了几个月又被抛弃,总是方瑀涵在安慰她,那时候就拿汽水、果汁当酒,碰杯以开启另一个新里程。

「其实我有用酒偷换过汽水或是果汁。」许花花告诫。

「噢,你怎麽这麽坏,未成年偷喝酒。」

「你难道未成年没有偷喝过吗?」

方瑀涵想起十七岁的那个夏天,从学长的嘴唇轻轻尝了一口酒,脸上微微一红,「不知道那算不算偷喝酒?」

许花花察觉到她脸上异样的神se,「你在想什麽?瞧你那个脸,是不是还在想男人?」

方瑀涵甚是窘迫,只好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不是那个人,而是以前的学长。」

「以前的学长?」许花花开始回想与方瑀涵有过交集的男生,很快就交出一个答案,「你说的是曾宇?」

「对。你竟然还记得?」方瑀涵很讶异许花花竟然还记得这个名字。

「当初就有在传你们的事,」许花花说的话很小心翼翼,因为当初两个人在高中互有好感的消息不胫而走,可是在方瑀涵发生父亲的事後,这些传闻也都跟着烟硝云散。

「我也……跟他好久不见了。」

许花花猛然打了一个响指,「我听说学长最近也分手,然後周末晚上他们球队要在酒吧帮他办一个欢送,送他毕业,不如你去当那个大礼?」

「什麽跟什麽?」方瑀涵哭笑不得。

「他们球队有个人是陈木的朋友,说球队为了想要送什麽礼物想破头,怎麽就这麽刚好礼物从天上掉了下来。」

「许花花!你怎麽可以转头就把我卖掉?」

「别这麽想,去认识新朋友,散散心呀。哦应该是说认识老朋友。你可以ai上他一次,那一定可以再ai上他无数次。」

方瑀涵内心知道许花花其实都是为了她好,转移注意力绝对是疗伤的方法之一,何况男生都已经另结新欢,自己去认识「新」朋友,接触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娱乐,也有助於走出y霾。

「好,但你不能跟他们透露我会去。」方瑀涵心里担忧的其实是卖场的狂风与爆炸重演。

「哇呜,妹子这麽快就把自己当作礼物了。」许花花伸手0了0方瑀涵的脸蛋,「啧啧啧,这麽美。我肯定把你装扮成最美的礼物。」

台北,信义区。酒吧的名字是「哈乐」。

许花花特地找球队的人研拟好流程,等到安排的惊喜时程一到,方瑀涵就拿着那颗要送给学长的限量签名篮球进场。

球队的人都不认识方瑀涵,也没听过曾宇在高中时期的故事,但是漂亮的nv生为曾宇送礼或是把自己包装成礼物对球队来说都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负责安排。这个「方瑀涵」是谁,也就没有那麽重要。

「碰──」拉pa0一响,就是方瑀涵要从包厢外闯进来的信号。

八卦是人的天x,曾宇分手的消息人尽皆知,想要递补这个缺额的nv生也是排了好长一队,球队众人都想看看这个今天被安排在「nv主角」席的nv生生得什麽样子。

方瑀涵双手捧着一颗篮球,篮球包装在四方的盒子里,她只觉得羞愧到想要挖一条地道钻进去,许花花也没有知会说要用这麽「万众瞩目」的方式进场,用那颗篮球遮着自己的半脸,酒吧之中灯光昏暗,曾宇也没有仔细看这个nv生究竟是谁。

方瑀涵远远望着曾经的学长,曾宇的t格跟往日一样、如同大理石jg致的线条反而是更加令人感到着迷了,脸上那种淡淡的y郁却从未见过,与十七岁见到的他满脸堆欢,已经大不相同。

「他也在疗癒他的情伤。」方瑀涵心内忽然怜惜了起来,带着一gu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渐渐步向他……

方瑀涵终於走到曾宇面前,捧着篮球的手放了下来,面容也跟着在众人目光下揭露,带点害羞的神情,深深烙印进在场许多男生的心里。

群众甚至鼓噪拍手叫了起来,没想到这次来的nv生,都不是曾宇喜欢过的那一型。

方瑀涵把篮球递到曾宇手上,曾宇一愣。倒是方瑀涵先打了招呼:「哈罗学长,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曾宇接过篮球,粲然一笑,「当然没有忘记,我说过我会永远记得你。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方瑀涵语气带着一点俏皮,「怎麽听起来有点失望。」

曾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眼望着她,接着视线在包厢的桌子上扫过,「这次你想要喝什麽酒呢?」

方瑀涵满脸绯红,她知道他仍记得当年的吻,「学长给你挑,我已经成年了。」

「那当然,」曾宇拿起桌上的两个杯子,把酒倒满了两杯,一杯轻轻递给了方瑀涵,然後在她嘴边小小声地说,「我说的是用杯子喝。」接着他举杯对着所有包厢里的人,「谢谢大家今天来这里,我曾宇永远是球队的一员。」众人都举杯跟他寒暄。

这次重逢,两次交手,方瑀涵都感觉自己落在下风。曾宇还是那样的耀眼,她又不禁自惭形hui,想起几天前失败的感情,眼眶一不留神就红了起来,只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落泪。」她不愿意展现自己的脆弱,匆匆放下酒杯,迳自走了出去。

众人举杯欢呼间,没有发现方瑀涵的情绪,只有两个人看到,一个是许花花,另一个人就是曾宇,他追了出去。

台北,信义区的街头下起了微微细雨。

方瑀涵出来後也没有走远,在一处三楼外平台的楼梯坐了下来,眼光所及,往台北的街头看去,形形sese的男nv或欢笑、或追逐、或恋慕、或受伤,那都是城市的样子。

曾宇在她身旁坐下,脱下外套盖住方瑀涵的短裙,方瑀涵对他报以一笑,意示感谢,犹看着她的眼眶还带着泪痕,他没有细问,就只是静静坐在方瑀涵的身边。

良久,方瑀涵才说,「你不用回去招呼你的队友吗?」

「你没听过吗?在球队里的人都说,酒会自己跑进喉咙的。」

方瑀涵噗哧一笑,才慢慢地说,「谢谢你。」她想起许花花、又想起眼前的曾宇,当年她把这些人推开,再把自己封闭起来,可是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些人都会不计前嫌的挺身而出,把温柔渲染给她。

「你想不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曾宇忽然提议。

日暮回响1

计程车停在台北的山间小路。

下过雨後微凉的夜se伴随着空气中一gu清淡的雨味,格外令人感到顺畅。

曾宇跟方瑀涵下了车,曾宇走在前头,两个人隔着不过半身的距离,曾宇时不时的回头望,终於问出口:「你这麽信任我,一句话就愿意来了?」

「你这麽善良,怎麽可能会害我?」方瑀涵脚下踩着谨慎的脚步,深怕一个跌倒弄坏了气氛:「我相信你。」

那山间的步道看起来久无人烟,有些地方或是雨後的泥泞或是破旧,曾宇细心的牵着方瑀涵的手,两人走了一回儿来到一个凉亭高处,过了凉亭有一颗大石头。

曾宇轻轻的把方瑀涵的手放了下来,「到了,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台北。」

方瑀涵举目所及,是万家灯火、是熙熙攘攘的车灯,是流动的夜se以及星辰。

方瑀涵深深x1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那颗大石上,雨後的清淡、加上眼前这些流动的夜se,她心中不禁隐隐产生了一gu触动,好像她经历了这麽大的变故之後,生命就是要带她重逢,再与这些美好的事物相见,告诉她曾经拥有的那些对她来说不是最好的,其实她可以拥有的更多。一切都是必然的那样。前男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恶意,却正是方瑀涵成长的必经轨迹,如果没有那份恶意,方瑀涵也到达不了这里。

方瑀涵感觉到一gu内心稍稍的平静,情伤就是这样,翻来覆去,一下子结痂的伤口,以为你已经安抚得差不多,又可能因为一段回忆或是自己的念头崩塌复发,於是在夜里辗转反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下的灯火变得稀疏,曾宇都没有出声打扰,方瑀涵双手一撑,从大石头离开,脚轻轻地踩着地面,彷佛她已经准备好要再次接受伤口的冲击,「我们回去吧,谢谢你。」

却没有人回应。

方瑀涵环顾四周,却哪里有曾宇的影子?

四周的昏暗却渐渐显露光晕,又吹起了一阵在卖场里的那种怪风,只是这阵风十分细微,不同於上次那种能把人吹翻的模样。

光晕在原本黯淡的山路上形成一条步道,方瑀涵心里疑惑,她知道曾宇绝不会在这山上莫名地把自己丢下,她也见过了卖场的爆炸与怪风,而没有人能有跟她一样相同的经验──意味着着条路她必须自己走。

方瑀涵大起胆子来,往那条光晕的道路缓步走去,好奇覆盖了她的恐惧。

没想到脚下一空,平铺光晕的道路上,地面出现一个坑x,方瑀涵没有注意,跌了进去,不管她几次大声叫喊,都没有回音??

姆姆与杜杜的迫降没有对飞行器造成过大的损坏。

淡hse的飞行器失去动力,停在一处山脚下,飞行器的上方遮盖弹开,姆姆与杜杜跳出飞行器,脚接触到这颗「野蛮」的星球。

凡是还在让时间流逝的,都在高等文明中被视为野蛮。

「原来变质的靡靡,会带我们到野蛮的文明。我们还回得去吗……」姆姆眼神扫视这片山脚,现在是昼夜,很久没有t验过白天与夜晚的交替,在瑞摩拉星球,永远都是绯红se的,土地是、天空也是。

姆姆深x1了一口气,意外感到心旷神怡。四季更迭的植物飘送而来的青草味,刚下过雨空气中的sh气,都是「变动」才能拥有,「野蛮文明」的变动是在瑞摩拉星球无法t会的,如果你t认到自己会拥有很多时间,那或许便会对总有一天凋零的事物特别感兴趣。

杜杜拿出「大时钟」,它离开瑞摩拉星球之後,就没有再发出bb声,他将天线对准随意一处,另两人大吃一惊的是,玻璃的屏幕上竟然马上显示了「笑脸」。

「这怎麽可能?」颠覆了杜杜对靡靡的认知,「这个野蛮的文明甚至没有把靡靡分离出来,让他们流散在空气之中、让他们散落在雨水之中,他们的靡靡却是最纯净的?」

「这会对我们造成什麽损害吗?」姆姆面se凝重。靡靡是瑞摩拉星人的一切,可是他们不能让靡靡随意流经自己,「时间」造成的变化是瑞摩拉星人无法承受的。

「我察觉不到我有变动。」杜杜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感官芯片显示器,永恒凝聚仍停在被设定好的那一刻,没有改变,「但我们仍要找到飞行器的动力来源,至少得离开这里。」

「杜杜你会想回去吗?」姆姆突然问。

「我不知道,」杜杜双手一摊,「可是跟未分离的靡靡共处,风险太高了。」

「你有看见吗?」姆姆补充在瑞摩拉星球最後一刻的飞行器,「就在我们要离开瑞摩拉星球的那一瞬间,有台跟我们一模一样的飞船出现在窗外。」

「怎麽可能?正常的靡靡是没办法让这台飞行器启动的。」杜杜检查了遗留在飞行器里的试管,只剩下些微的紫se靡靡在试管里流动,已不足以支撑飞行。

「如果我们在这文明可以发现新的动力?」姆姆眼神一亮,要分离出靡靡的能力对单一个t来说,没有母星的动力没办法办到,但若能有新动力取代靡靡、或是取代母星动力,分离野蛮文明的靡靡,那绝对会是瑞摩拉星球的一大发现。

「所以最终回去瑞摩拉星球的会是谁?若可以在瑞摩拉星球见到之前的我们,表示那个人造成了多元宇宙。」杜杜深x1了一口气,「我们必须阻止他。」

多元宇宙一直都是瑞摩拉星球的禁忌,政府几次公开揭示了多元宇宙会造成瑞摩拉星球的毁灭,在一个不可考的很久以前,瑞摩拉星球曾发生过一次战争,那一次战争的主谋就是意图造成多元宇宙,後来那个首脑被放逐在时间线外。

忽然,虚空中发出「啪滋」的声音,一声、两声,越来越频繁……

「这是什麽声音?」姆姆与杜杜接近,只见天空中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不停的扩大。

「走──快离开这里。」杜杜大叫,那是追兵,星球守护者,但是往常来说,他们不会因为追逃犯而把自己置於多重宇宙的风险之中,这次竟然会因为寻常两个人离开星球,而引起星球守护者的追捕?

「飞船呢?」姆姆还在言谈间,那裂隙已经扩大成一个可以容纳ren的洞,洞的另一头闪耀着光晕,只见一支如猫科动物的前脚,从裂隙中探了出来,脚的爪子看上去孔武有力,一只脚上的爪子有三根,都是ren手掌的大小,从裂隙中伸了出来,扣住一旁的天空,接着两支爪子、三支爪子、四支爪子纷纷从洞里冒出。

姆姆看完了六支爪子,还有日暮回响2

那个在洞x中呼唤的nv生,正是方瑀涵。

她跌入坑x之後,发现地底是一条地道,她维持着匍匐的姿势,还能勉强前进,不巧遇到了正被时间恐兽追击的姆姆与杜杜。

她永恒凝聚1

「那是一把淡紫se的伞,我曾经在细雨中高举着她,她帮我挡风避雨。我也曾经在狂风暴雨之中小心翼翼地收起她,感受她在我手上的温软,而不至於被严峻的环境所折损,如今她却已经破败不堪。」

「那是我深ai的蒙加利树,我坐在上面望着星辰、眺望沙滩、盼着夕日往来的飞船以及旅人,她曾经就是我的所有寄托,噢……我似乎寄托太多在那上头了。」

「那是我常去的一个窗台,有时候会有飞鸟经过,我会取出一些麦子,让牠们带往想去的地方,纵使麦子可能没有被吃掉、在一个遗落的地方日渐成熟,我还是会为此感到高兴。如今那个窗台没有了。」

姆姆慵懒地坐在行政柜台,边吃着洋芋片,边看着今天送来申请的文件,每天的日子便是这般意兴阑珊。

「什麽?这些人都只是被雷打到,他的伞被雷打到、他常坐着看夕yan的大树被雷击倒、他家yan台外面的窗台被雷打碎,就递件来申请永恒凝聚?」姆姆拿着「核准」的章,犹豫的要不要在这些申请文件上面盖上去。

这是瑞摩拉星球首都致远角,永恒凝聚申请部。

姆姆的工作便是每日在市政大厅,处理每一天上千件「永恒凝聚」的申请,永恒凝聚就是这些人希望把时间停留在这个刹那,他们可以藉由时光机器不断重覆经历这些时刻的情绪,瑞摩拉人多半会选择最「失落」情绪发生前的那一段日子,不断重覆、重覆、再去重覆,让他们的往後日子每当有困境的时候,总可以想起那段令他们发光的日子。

「拜托,姆姆,你没有经历过那种心碎的时刻吗?你没有在一直呵护、经历着什麽,然後瞬间失去,让你觉得你的人生好像可以停在那个刹那?」同为致远角市政大厅的审核员点点不解的问。

「没有,」姆姆摇了摇头,完全没有经过思索,「我们家里人常说,永恒凝聚是很珍贵的,你没有碰到足以停驻的瞬间,那就不能用它。毕竟我们瑞摩拉人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

「你家很富有的话就不只一次呀,」点点取笑道。

姆姆翻了一个白眼,他心里知道,一次永恒凝聚需要多少星球上的流质物t才能运行,而他们在星球上的所有一切开销,都跟这个流质物t密不可分,他们都把这物质称作「靡靡」,也是他们星球上唯一的货币。

「好啦,我核准了喔。」姆姆快手在三张审核单上盖了章,上级长官指示,这种随意用掉永恒凝聚的申请表,不需要上级同意,而姆姆也知道,当这些人反悔想要「免费」争取新一次的永恒凝聚,盖章的那个人才是唯一承接pa0火之人。

「就盖吧,反正你理解你的权利与义务。」点点挖苦道,同时也挖苦自己,身为致远角最底层的「公务员」,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姆姆拨通办公桌上的电话,电话那一头是专门负责永恒凝聚的工程师:「杜杜,我这里有三张申请表,你可以排什麽时候?」

致远角,永恒凝聚行销部大厅。

姆姆心不甘情不愿,抱着一大叠的「潜在客户」资料,来到了行销部大厅。顾名思义,申请部每天盖着一个又一个核准的印章,肯定是有人对於之後的际遇更不称心如意,所以想要悔改,便成了永恒凝聚的潜在客户。

姆姆将资料丢在行销部负责处理的柜台,包刮刚刚三名因雷击「击毁」他们人生,而申请永恒凝聚的「星球居民」,姆姆打从心底觉得,只是因为简单的雷击就申请,将来一定会後悔。

姆姆等待着行销柜台处理他的潜在客户名单,边四处望了望,大厅的广告电视墙还拨放着一段动画,动画中,小男孩手拿着一个浇水壶,细心灌溉地上的一朵玫瑰花,玫瑰花日渐长大,更加美丽动人,忽然一个人从旁将玫瑰花连根拔起,扬长而去。小男孩失望的流下了泪水,然後递出了「永恒凝聚」的申请书,尾声的标题还写着「记住每个你灌溉的瞬间」。

姆姆每次看到都由不得想笑,终於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行销柜台的负责人是妄妄,她不允许有人打击行销部,「姆姆,你笑什麽?」

姆姆也不掩饰,「我笑这广告打不中我的心,要是我今天喂养的是一只金鱼,她在鱼缸里,那这个抢夺的人不就抢不走了吗?鱼要怎麽离开水?」

妄妄哼了一声,「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你看那朵花旁边有栅栏吗?你当他不知道要把花团团围住防止别人来抢?但他没有这麽做,因为他支持着她。你若是支持着你的鱼,你也不会这麽做,困在那点大的鱼缸里,那只金鱼会开心吗?」

姆姆一怔,他倒是没有想过什麽叫做「灌溉」与「喂养」,也没想过让别人开心,「难道我就任由这只金鱼离去,然後什麽都做不了吗?」他感到有些许惆怅,难道只能无能为力的让她消逝吗?

妄妄似乎对自己的得胜很开心,「当然不是,你如果是他的水,他还会离开你吗?」

「那如果我做不了那滩水呢?」

「那就很简单呀,你就不适合养鱼。」妄妄说着边把潜在客户资料推了回去,「你也太随便了吧,刚核准好的居民就用来当潜在客户名单?别养鱼了,认真工作!」

姆姆悻悻然收回那三张申请表,他都忘了他还得带着这三张表格去工程部一趟,「没有工作b申请部更辛苦了。」搭配他那张厌世的脸,他知道自己说的是正确的,妄妄肯定无从反驳。

永恒凝聚2

瑞摩拉星球,宁静角,永恒凝聚工程部。

宁静角腹地广大,远离都市,成为瑞摩拉星球工业的中心。

姆姆搭了许久的公务电车才来到工程部,瑞摩拉的建设乍看之下都是浮空的,每栋建筑物都是由透明的生物材料制成,外型有如花椰菜般,只有根部cha在地底,地底流动着许多青绿se的流质yet,那些都是星球政府的财产──「靡靡」,也是人民赖以生存的动力来源。

向上突出的地方有些是一个圆球、有些是以摩托高楼的样子矗立在根部之上,甚至延伸进了淡红se的天际线,而每个建筑都以电车轨道相通,电车各司其职,将每个瑞摩拉人送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这里没有道路,只有电车以及私人的悬浮飞行器,飞行器只能驻足在公共的悬浮平台。

瑞摩拉的建筑工艺出神入化,细微的根部让初访此处的人很难察觉,因此常常有人叹为观止,以为瑞摩拉星球已经征服了引力,让建筑物腾空安处在天上。

对於姆姆却不以为意,他知道瑞摩拉星球的一切设计,很多都是根据障眼法或是欺骗潜意识,他们对於时间的概念已经抹除,简单来说,时间不是一种

概念,而是一种实质可见的东西,时间在他们星球就是那些在地面上的流质物t,如河流、如海洋的靡靡,是他们的生命根源。他们千万年来的生存演化,让他们可以把时间ch0u离出来,让瑞摩拉星球的人不需感受生离si别,只要这些物质没有流经你,你就能不受到日子的推进,日复一日重覆每一天的行为。

这也造成了他们生活的单调,他们穷其漫漫的一生,就是制造一个值得「永恒凝聚」的日子,找到了之後,就会向申请部提出申请,藉由「感官芯片」,不断的重覆凝聚的日子,所以那个时刻要值得,值得慰藉往後漫长枯燥的「永恒」。

永恒凝聚工程部,是由数座根部构成,支撑着一个广阔的平台,以透明的生物材料制成,有如一艘航空母舰的停机坪。平台上分别以许多雪白材质的建料,分成一格、一格,一眼望去,看不尽的尽头,每格上方都有一处编号,是每个处理永恒凝聚工程师的工作坪。

电车停在工程部门口,姆姆下了车,四处都是悬浮的飞行器,不停的将申请人或是申请文件送往一处又一处的工作坪,只有姆姆一个人用脚走,其中一个人开着飞行器,识得姆姆,高声喊道:「姆姆,又来申办别人的永恒凝聚,什麽时候轮到你?」

姆姆淡淡地摇了摇头:「日子还长着呢。杜杜在工作坪里吗?」

那人拍了拍飞行器的副驾驶座,「对,上车。我载你去找他。」

姆姆也不拒绝,这工作坪编号漫无止尽,没入地平线都还看不见尽头,用脚走岂不是傻了?咚一声跳到那飞行器上,飞行器丝毫没有发出声音,速度平稳的往工作坪进发。

那人见着姆姆跳上车来,喜孜孜得道:「姆姆,你还没有想要买自己的飞行器吗?」

姆姆看着这台崭新的飞行器,想起每次自己要挤着公务电车、拜访工程部好几次也是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虽然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威胁,在瑞摩拉人的眼里,没有「浪费时间」这回事,「不需要,我一个人搭电车慢慢来、在工程部用脚走,看看沿途的风景。」

那人觉得他是嘴y,分明就是舍不得自己口袋中的那些货币,「风景有什麽好看的,你从申请部来工程部的电车沿路就长那样,有什麽特别值得你看的吗?」

姆姆一忖,每次从申请部来到工程部,确实都是一样的景se,甚至花草树木都因为时间不会流动,而没有四季之分,「确实也没有,」姆姆也不抗辩,「但我想到一个,你有看过不是青绿se的靡靡吗?」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姆姆你是越来越ai骗人了,幸好我认识你这麽久,你这话骗骗别人可能还行,想要骗我?我在工程部这麽久,从来没有见过别的颜se的靡靡。」

姆姆微微一笑,也没有去接话,因为他知道他是正确的,就如同早些时间在行销部回答妄妄的那句话,他心里想着,「在公务电车轨道根部的中段,有一片流经根部的靡靡是淡紫se的,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他决定去仔细调查那片淡紫se的靡靡,也许那个就是他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唯一与他人有所差异的地方,或许这个就是他的「灌溉」与「喂养」。

两人谈话间,悬浮飞行器已经接近杜杜的工作坪,上头写着编号「三十一」。

姆姆跟那人道了谢,随即下了飞行器,临走前那个人还大声说:「姆姆,找到你的永恒!」姆姆哭笑不得,那是瑞摩拉星人的临别语。

他下了飞行器,探头一瞧,诺大的工作坪空无一人。每个工作坪都有安置一间由深se建材建造成的小屋,里头放了大量的文书资料以及要进行永恒凝聚前的再三确认的晤谈桌椅。

有时也成为工程师在里面喘口气的地方。姆姆呀一声,推开了门,杜杜却倒在地上,不知si活。

姆姆却好像早已习惯,他走近,在晤谈的椅子上放下自己提了一整个上午的文书资料,随机弯腰,轻轻摇了摇倒在地上的杜杜,「喂,杜杜,是我。」杜杜眼睛原本是紧闭的,接着缓缓的张了开,「你来了呀?」他r0u了r0u自己的额头,让意识逐渐恢复过来,乏力的撑起自己的身t,「你要喝点什麽吗?」杜杜走近冰箱,从冰箱拿了一瓶水果酒,「水果酒?」

姆姆看了那瓶水果酒一样,随即接过,「你刚刚没有在喝吗?」

杜杜也从冰箱帮自己拿了一瓶,喀一声打开了瓶口,咕噜几声便仰头喝了起来,「芯片里喝的感觉,跟亲自喝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姆姆挖苦道:「你自己是永恒凝聚的工程师,感官芯片不是全面证实与亲自t验无异吗?」

「确实是这样,」大概这就是伪装吧?用来符合这个社会的期盼,也不愿多做争论,但杜杜知道自己内心还是有一块没有被同化的地方,「但你要知道,感官芯片不论t验多久、t验几次喝酒时的愉快时光,都不会让你醉──」

「哈哈哈哈,但是水果酒会。」两人异口同声的接口道,原来面对这个「感官芯片」的疑问,两人早就发现了,也不知道讨论了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没人愿意提出来去质问这个世界。

两个人都这样,他们心中都有一块没有被同化的地方,所以才能成为朋友。他们也许对世界都曾提出过质疑,也曾因为这样受伤,但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怀疑自己所见到过的世界。

「我每次回去感受那些生活,总能带给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杜杜很早就已经完成了永恒凝聚,只是他凝聚的时间,跟别人很不一样。每个人选择的都是「灌溉」与「喂养」,不断细心且着迷的t验那个时刻,纵使你之後失去,那也可以聊以慰藉。

杜杜选择的时间点,却是他与父亲断绝关系前那段靡烂的日子,他整日流连於宇宙各处、流连酒吧、夜夜笙歌,後来父亲毅然决然与他断绝关系,在瑞摩拉星人的认知里,因为你不会因为寿命而si亡,所以很多破碎的关系会让你耿耿於怀,那些关系没办法因为「si亡」而被放下或是和解。

那段日子,杜杜一开始过得非常辛苦,後来终於重振jg神,却突然选定了永恒凝聚的日子。当他选择「靡烂的日子」作为永恒凝聚时,周围朋友都劝他要三思,虽然有人心里想着:「反正他家庭背景很富有,再额外负担几次永恒凝聚都不是问题,也可能用这种手段气气父亲吧?」但是杜杜至此之後,从来没有回家过。连他的父亲都曾经提出家里出资,能让他重选永恒凝聚的时刻,杜杜都没有再见过父亲一面。

但是那段日子确实带给他了很大的平静与安抚,也让姆姆知道,永恒凝聚不一定是要你的喂养与灌溉,也可以是你的宁静与满足,重要的是,找到令你安身立命的位置。

「寻常且无奇」,杜杜读着眼前那三张因为闪电而递出的申请表,只是再三确认他们的意向,也是工程师的工作之一,「开工吧。」

姆姆点了点头,看着角落杜杜那台悬浮飞行器,他心底起了一个决心,「这几个专案结束,你可以载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麽地方?」

「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姆姆神秘兮兮地说。

永恒凝聚3

「请你确定,你的永恒将凝聚在最终时刻,而这个时刻没有任何生命在这里停留。」姆姆一边复诵申请表上的声明,一边盯着申请者。

「我确定。她是一把雨伞,」申请人月月,「我常常撑着她,她是我的一切,如今没有了她,我想把时刻锁在我拥有她的那段日子。」

「瑞摩拉星人一生有一次由星球政府提供的机会,你确定要用掉这唯一的机会。後面的永恒凝聚都需要你支付额外的靡靡。」

「我确定。」月月的眼神很坚定。

「好,请你在这里画上你的指纹。」月月拇指压着油墨,盖上了申请表。

姆姆起身,接着轮到杜杜接手。

杜杜从公事包取出工程的相关设备,要来进行一场「永恒凝聚」的手术,「接着我会为您安装感官芯片,它会进入你的潜意识,蒐集关於这把雨伞的一切记忆,」杜杜微笑,这是他受过的专业训练,藉以安抚受术者的情绪,「放心,整个过程不会有疼痛或是不适感。你跟雨伞的回忆,不管有多长,他都会在你察觉不到的时间内回顾完毕,最後你要确认这段回忆,是不是你跟他完整的日子。」

「那……那如果我的潜意识忘记了一些片段呢?」

「请你放心,」对於没有受过训练的门外汉确实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潜意识会记得所有,当你再次见到你的伞时,别忘了对他微笑。」

杜杜边说,手上已经准备好了一支犹如章鱼的短枪,「准备好罗。」杜杜也不等月月答覆,在月月的左手腕上扣下板机,感官芯片已经瞬间流进了月月的潜意识,不断翻阅关於「雨伞」的细微末节,初识、相遇、相知、相成、到最後的失去,感官芯片快速的将当下经历的情绪以及回忆回传到月月的大脑,回馈的情绪是饱满的数年,但是现实时间只有经历数秒而已。

月月热泪盈眶。

那是一种止不住、且沸腾的感受,如同再次见到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犹如回到当时的拥抱与寄托、最後就像拾起一片破碎的自己,在把它安放回去,告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感受吗?」月月脸上的泪还是滑了下来。

「是,感官芯片不会骗你,他没有欺骗你的大脑,他是真实让你感受到那些你在潜意识曾经受过的感动,而不是透过大脑释放化学激素。」杜杜知道自己不是说假话,这是他的专业,感官芯片确实是极其先进的产物。

「好,谢谢你们,真的十分感谢。」月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杜杜道谢,又转头向姆姆道谢,最後还不忘说道:「找到你们的永恒!」

「你知道为什麽永恒凝聚不能接触到任何生命吗?」杜杜回程,边开着悬浮飞行器边说道。

「我知道。」姆姆不带情绪地说,其实他也曾经有个想要永恒凝聚的时刻,他曾经养了一只太空中的「巴尼兽」,那是一种外型像犬、生得两根小小翅膀,却飞不起来的小型生物,後来那只巴尼兽因病去世,姆姆难过了很久,最後想要以永恒凝聚记录这段日子,却被申请部驳回,理由很简单──

「你若跟生命产生情感连结,再进行永恒凝聚,会产生无法想像的後果,因此予以拒绝。找到你的永恒!」

姆姆还很清楚记得那段罐头回信的字句,如同匕首凿刻在他的心底,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忘记,也因为那次之後,姆姆几乎封闭了自己的心,再热烈的生命或是物事,都进不了他的人生。

「我知道你对於这件事耿耿於怀,」杜杜边驾驶着悬浮飞行器边说,「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姆姆已经跟杜杜分享过好几次这个故事,但杜杜每一次都没有额外的回应,这次竟然说另有隐情?

看着杜杜不说话,却又yu言又止的姆姆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想说什麽?」

杜杜原先犹豫的表情展露无遗,随即一咬牙,道:「这事情本来不能说的,也是我最近无意间看到的,很久以前,曾经有人跟生命进行永恒凝聚,那个生命却永远被困在时间轴当中,无法逃出。」

姆姆「哦」了一声,「有这种事?」

杜杜虽然知道悬浮飞行器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却还是刻意压低声音,「那是星球政府一份未公开的秘密文件,也是後来申请部全面拒绝与生命t进行永恒凝聚的原因。」

姆姆这才猛然醒悟,如果所谓的「ai情」这麽宝贵,为什麽没有人愿意与自己的伴侣进行永恒凝聚,若有这样互相为对方留下最终的时刻,岂不是挺浪漫的?瑞摩拉星人都是在孤独中渡过一天又一天的日子,仅靠着「永恒凝聚」怀念那些曾经的光辉时光。

「那为什麽会造成生命t会困在时间轴里?」姆姆对於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不知道,以我专业的角度来说,很有可能是时间变质,靡靡变质,导致时间、从而空间变异。」

「靡靡会变质?」姆姆隐隐觉得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那个因子却又在心里埋了下去。

「就我们的有生之年里面是没有变质过的迹象,星球史也只发生过那唯一的一次。」杜杜边c纵方向杆,边从後座的公事包取出了一个仪器,那是一台很老旧、外型很像收音机的机器,「这是我从那份秘密文件上看到的仪器,我用他们的方法自己造了一台,他们称他为大时钟。」

姆姆手上拿着那台机器,机器旁边有一颗按钮、上方有一条天线、中间有一个类似玻璃透明的萤幕,杜杜解释机器的用途,「你拿着机器,对着靡靡按下去,如果萤幕上出现笑脸,那这靡靡就是没有变质的。」杜杜突然苦着一张脸,「但其实我私下测试过好几次了,都是笑脸,我也没有见过变质的靡靡,要上哪找变质的靡靡?」

姆姆终於想到心中的那份未知的恐惧:「那片淡紫se的靡靡。」,苦笑道:「也许我们找到了。」

悬浮飞行器依照设定好的座标,飞到了公务电车轨道的某处根部,根部流淌的yet都是青绿se的靡靡,只有一小片段的地方偶尔流出一些淡紫se的痕迹。

两人面面相觑。

「你什麽时候接触到的?」杜杜不可置信,对於科学人来说,最好的研究素材摆在眼前,绝对是令人兴奋的。

「没有很久。」姆姆这才惊觉,他以为这个淡紫se出现在这里很久了,但其实仔细一想,是这几天才出现的,「就这几天的事而已。」

「我们下去。」杜杜深x1了一口气,将c纵杆往下压,飞行器笔直俯冲。

多元宇宙

「时间是造成多元宇宙的元凶,如果我们不希望有无数个一样的我存在於他处,我们就应当割裂时间,让我只是一个我、只存在一个我。」

──《瑞摩拉星球政府公报,十三月三十一日》

瑞摩拉星球,公务电车轨道某处根部。

悬浮飞行器侧翼的下方拥有两个圆盘,能脱离成两个能源飞行盘,人站在圆盘上,能进行单独漂浮飞行,使用者可以脱离悬浮飞行器,进行短程的移动。

杜杜腰间挂着那台可以测试「靡靡」本质的仪器大时钟,迫不急待的接近,靡靡的流动速度很慢,蔓延着整个轨道的根部。

杜杜将圆盘停在淡紫se的靡靡,他是时而淡紫、时而又发出常态的青绿se,杜杜取出「大时钟」,大时钟的玻璃屏幕还显示出门前测试的笑脸。

「你确定要测试吗?」姆姆心里有点不安,这如同打开一个未知的盒子,不知道里面埋藏的会是什麽东西。

「姆姆──」杜杜的语气坚定不移,「我得告诉你,这很有可能触犯到星球法,如果你不想淌这个浑水,你可以先用悬浮飞行器离开。」

「我不可能让你自己承担这一切,」姆姆摇头,他内心想起先前走进工程部逢人就提到淡紫se靡靡的事情,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只有杜杜,因为他的一句话,毫不犹豫的开着悬浮飞行器,来到了这里,「这是你的渴望,放手做吧。」

杜杜原本悬而未决的手一用力,大时钟的上方天线接触到淡紫se的靡靡,玻璃屏幕开始辨别讯号,杜杜的手把仪器握得更紧、姆姆也显得紧张,杜杜心里知道,这绝对跟正常se的靡靡不同,寻常的靡靡只要仪器一接触到,就会马上显示结果,根本不需要等待。

半晌,屏幕终於显示了结果,一个骷髅头的表情显示在屏幕上。仪器接着发出「bb」得轻微声响。

「这机器会有声音?」姆姆心中隐隐觉得这个不是一个好现象,他们都同时看到了那个骷髅头。

「应该是不会有,」杜杜慢慢收起仪器,试着将它关闭,但是bb声响越来越快且急促:「姆姆,我们必须离开。它似乎在通知星球政府。」杜杜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如试管的容器,舀了满瓶的淡紫se靡靡,放入怀中。

两人不再停留,c控飞行圆盘往悬浮飞行器飞去,「大时钟」仍是不停发出bb的声音,但是杜杜不愿意直接把仪器丢弃,他宁愿冒一点险。

两人一上了悬浮飞行器,杜杜将那瓶淡紫se的靡靡放进公事包里面,此时後方已经传来不明飞行器的声音。

「我们要溜吗?」姆姆拿不定主意,窃取「靡靡」在星球法而言,可是重罪。

「不能让他们逮到。」杜杜打定主意,他拉起悬浮飞行器的c纵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测试这瓶靡靡到底是什麽。」

「可是他们用的飞行器能力一定远在我们之上。」姆姆虽然对生命没有热情,但是活着还是很重要的。

杜杜知道姆姆的担忧,在瑞摩拉星球上,执法单位的飞行器速度远高於一般星球居民可以取得的飞行速度,免得在打击罪恶这块,执法单位追不上。

「但我是永恒凝聚的工程师,」杜杜的手指在c纵杆上一滑,一颗红se的小按钮出现在c控杆的侧面,「准备好了吗?」杜杜不等他回答,按下那颗红se按钮,悬浮飞行器被限制的功能瞬间解除。

「姆姆、杜杜──你们不要动……」後方飞行器传来不知道来自谁的声音,那声音的波长并不清楚,传到近处便没了声音,无法辨别飞行器的位置。

两人都是心头一惊:「原来我们是谁他们都知道了?」可是情况已经难以收拾,杜杜一踩油门,两人正式向「合法公民」的身分道了别。

瑞摩拉星球,淡泊角,永恒凝聚工程部废弃工厂。

姆姆与杜杜的悬浮飞行器才刚进入废弃工厂的空域,後方已经簇拥了更多的追兵,姆姆不时的回头看,最後面四台飞行器上头都写着「星球守护者」,他们就是瑞摩拉星球中最高阶的执法单位。

「姆姆,你有想过被抓到要被判什麽罪吗?」杜杜边开飞行器,还能边开玩笑地说。

「这不是开玩笑,」姆姆表情很慎重,却也不紧张:「不要被抓到。」他观察到在星球守护者与他们之间隐约夹杂一个大大圆形的飞行器,颜se不明,那是他从没有在星球见过的样子。

「c31199010,你们已经明显违反星球法解除悬浮飞行器的限制、及随意取用星球财产的罪名,若再不离开飞行器,将受到武力攻击。」星球守护者的广播清楚且同时的从他们的四台飞行器传达而出最後的警告。

「为什麽刚刚知道我们是谁,现在又用飞行器的号码呼唤?」姆姆心里盘算,要悬浮飞行器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只是杜杜现在到底有什麽计画?

杜杜驾驶着悬浮飞行器,沿途在废弃工厂飞行,那工厂里面许多根部已经、平台破损不堪,有些建筑凸起或是断裂,飞行器必须避开或是在里面穿梭,险象环生,与宁静角的景致相差甚远。

「我来过这里几次,这是以前的永恒凝聚工程部的生产工厂,」杜杜专心的驾驶,边说明自己的计划,「以前的永恒凝聚不是一个感官芯片就可以解决的,他是一段旅程。」

「一段旅程?」

「你可以想像我们现在,以前的永恒凝聚需要坐着一艘飞行器,沿途看过那些时刻的风景,才决定要不要凝聚,只是现在改用芯片的形式,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你回顾这一切──」杜杜还没说完,「砰」一声声响,一颗电磁pa0击中悬浮飞行器,左边机翼的引擎已经失去动力,飞行器不由自主的往下下坠。

杜杜只能c纵杆往下压,让飞行器紧急着陆。两人忙从飞行器中跳了出来,往里面的停机坪跑去、追兵越来越近。

「你信得过我吗?」杜杜不再解释自己的计划,他们来到停机坪,似乎就是当年停泊回顾「永恒凝聚」飞行器的所在。

「当然。」姆姆没有怀疑,脚下边往停机坪跑,停机坪上被许多hse的布盖着,一台一台的飞行器在h布的底下,h布已经积满灰尘,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烟踏及此处。

那个声音又在姆姆的耳边响起:「姆姆、杜杜──你们不要启动──」声音的波长又再度埋没在虚空之中。

杜杜拉开h布,一台一台的飞行器虽然破旧,但是仍然完好的矗立在机坪。

两人随意拣了一台,跳了进去,追兵不过近在眼前。

杜杜从公事包中取出那一瓶淡紫se的靡靡,他迅速打开飞行器驾驶座的控制盘,控制盘从上方弹了开来,里面刚好有一个空间可以容纳那瓶「靡靡」。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姆姆恍然大悟,怎麽会有一个容器恰好可以与这台飞行器的能量来源吻合。

「你呢?你准备好了吗?」杜杜b出了一个大拇指,姆姆热切地点了点头。

杜杜熟练地开启飞行器上所有所需的启动器,飞行器渐渐发出能量。

「这会带我们去往什麽地方?」姆姆对於冒险,十分淡然,他轻轻地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也许这是他最後一次凝视着瑞摩拉星球。

忽然一个映入眼帘的物事打断了姆姆的道别,那是一台大大圆形的飞行器、是淡hse的,也就是夹杂在他们与星球守护者间的那台谜之飞行器。

「窗外那台飞行器,不是跟我们这台一模一样吗?」姆姆还来不及把看到的跟杜杜说,只听到杜杜的话声传到耳里:「我们要去远方。」

两人驾驶的那台飞行器,消逝於星球守护者的视线之中。

意识武器1

y暗沉重的雨云埋伏在帝东大校园的上空,天气晴朗的早上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即将滂沱而来的午後雷雨。

方瑀涵走出教室,她总是忘记带伞,没有例外。只要明yan高照的早晨,她就会忘记对可能会袭卷而来的意外做准备。犹如人生,每一次跟人相处,看见了人单纯善良的那一面,她都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只是万万想不到,脱下面具之後的真实,或y暗、或尖锐,才是每个人必须承受的部分。

方瑀涵站在教学大楼的屋檐下,她在班上的人际关系并没有认真经营,很多人都还以为她是必须得重修的学姊、或是太过聪明跨系双主修的「他」系学生,於是,同学从她身边一一流动而过,没有人停留。

「雨总会停的吧?」方瑀涵心想,如果没有伞,就y着头皮走一趟,也没什麽大不了,「或是雨会小一点。」雷声轰隆的打了下来,雨声稀哩哗啦的毫无保留,彻底打了方瑀涵的脸。

「方……瑀涵……」有人叫唤了她,瑀的声音还特别小,可能起初是没有要发「瑀」的音,只有曾经跟她亲昵的人,才会把中间的瑀去掉。

方瑀涵的眼神在那个人脸上扫视,很快就收了回来,「有什麽事吗?」

「你是不是又没有带伞?」他把自己的伞递了出去,希望方瑀涵去接,但方瑀涵迟迟没有伸手。

「我不用你的东西。」方瑀涵迳自的往教学大楼内走回去,眼前这人是她几个月前刚分手的前男友,他在旧居拥抱新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怎麽敢若无其事的走到我的面前来,跟我诉说自以为是的温柔?

前男友追了上来,他把伞放在一旁的墙壁倚靠着,「伞给你,你不用还我。」

方瑀涵刚往後教学大楼内走去几步,心下一动,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是真的他,他不会在我面前再次吐露他的温柔」,她迅速往回跑去,拿起墙边的那把雨伞,一gu念头流经她的思绪,「想像你的手上有一把枪,」雨伞果然很快变成长枪的形状,她架好长枪,枪口瞄准刚刚远去的「前男友」,扣下板机。

子弹贯穿前男友的x口的同时,他没有流血,也没有倒下,周围的场景开始细碎、分崩离析。

人类动力研究所总部,「永恒之刃」高阶共感室。

方瑀涵的意识醒了过来,她躺在一个以金属制的大型圆舱里,那圆舱不过一个ren浴缸的大小,周围接着许多管线,管线里流动着青绿se的yet。

圆舱处在一个具有高科技感的房间,地板以黑se的金属制成,房间深处还有数台电脑萤幕,萤幕都投影着刚刚「前男友」被子弹贯穿的那一刻。

「你做得很好,你能识别什麽是真实发生的,什麽是时间恐兽。」眼前的人戴着一个粗框眼镜,身高看上去不过一百七十公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但是年纪看上去不大,是这里的主理人,他说自己的名字是「鲁鲁」,也是他从「时间恐兽」中救下方瑀涵,带她来到了这里,「记住,这是基本的武器,你们在进行时光旅行的时候,能够即时想像手中任何武器,只要深深相信,就会给你回应,他都是可以让你对付时光恐兽的利器。」

「吼,方涵真的很厉害,不像某些人,刚刚看见了外星人,竟然还以为是自己?」杜杜挖苦,姆姆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想到了刚刚训练时的状况。

哭笑不得,真的是哭笑不得。

方瑀涵高举双手,意示投降,身旁许花花已经稀哩哗啦哭了起来:「别……别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而脚边唯一的男生陈木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不知si活。

方瑀涵倒是很冷静,这里是台北信义区着名酒吧「哈乐」的後巷子,没有人想过治安尚称完善的台湾台北,会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抢劫。

嫌犯两名,头戴外星人面罩、身高看上去大约是一百七十到一百七十八公分,手上各拿着一把枪,只是枪管的部分造型是一只章鱼,活像一把玩具枪。刚刚半喝醉的陈木就以为是万圣节的恶作剧,冲上前去跟对方说:「bro,别ga0笑啦!」随即吃了一枪,瘫倒在地上,但是没有流血。

方瑀涵觉得这场景实在不单纯,她还只是一个专修心理科学的警专生,方瑀涵还来不及细想,「外星人」劫匪却截断了他的话语:「你们活到现在有什麽遗憾吗?」

许花花一听更是「哗」的一声哭得更大声,心想自己要被处决了:「别杀我,求求你们,我很漂亮的,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方瑀涵也是一样的意思,「原来我要si了。」但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原先打算可以藉故拖延,争取一点时间,看有没有人经过或是有个对方大意的瞬间再采取反抗的行动,她内心转过几次t能训练所教授的动作,准备行动。

「我没有要伤害你们,我只想知道你们活到现在有什麽遗憾。」外星人劫匪耐心的举着枪,另一个外星人劫匪却说:「他们是不是听不懂什麽叫做遗憾?」

方瑀涵一怔,先收回原先想要抬起高踢的左脚,心思当下转了几转:「遗憾?我有什麽遗憾?」许花花听到不用si,深怕迟了一步对方便不要了,倒是一gu脑儿说了出来:「有有、我有,我两个月前跟前男友分手,我就觉得……那是遗憾。」

两个外星人劫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什麽这样造成了遗憾。

许花花外型亮丽、身材姣好,身旁自然充满了许多追求者,这辈子倒还没有这麽卑微过,轻轻地补充道:「这样……这样算吗?我们没有走到最後,我觉得有点遗憾。」

「算吧。」外星人刚讲完,开了一枪,章鱼枪s出一枚子弹,子弹刚接触到许花花,许花花便瘫软在地,跟刚刚的陈木一样,但是一样没有血。

方瑀涵倒ch0u了一口气,听完被害人委曲求全的内容,却仍是将人处决实在是惨无人x,她试着想办法拖延时间,人来人往的台北信义区街头,就算是凌晨两三点都没有半个人经过这条後巷吗?

「你呢?」外星人劫匪的矛头指向她。

「说不说有差吗?反正你们都会把我杀了。」方瑀涵眼中有一gu傲气,那是源自她自小的脾气,人家要她往东、她便往西,受不了半分威胁。

「你……难道没有遗憾吗?」外星人劫匪举着枪。

被人举着枪这样问,方瑀涵倒是头一次,她却没有畏惧,坚定地摇头:「没有,我没有遗憾。」

方瑀涵依稀记得章鱼枪的子弹依旧贯直而出,而自己没有躲过。

可是扮作陈木的姆姆,竟然什麽都没有发觉,就被训练用的时间恐兽给解决掉了。

「若这真的是时间恐兽,你们已经身首异处了。」鲁鲁语重心长的说。

意识武器2

同时被救下的还有姆姆以及杜杜,他们是来自瑞摩拉星球的外星人,三人意外的在山间被「时间恐兽」追击,束手无策之际,是眼前的鲁鲁从不知名的时光裂隙之中出现,带走三人。

鲁鲁仔细的教导三人,「在地球,时间是流动、未被ch0u离的,他像你们在瑞摩拉星球看到的那样,」鲁鲁说这句话时特地对姆姆与杜杜解释,「时间是没有被ch0u离出来的靡靡,只要我们能够ch0u离地球的时间,我们就能想办法回到瑞摩拉星球。」

姆姆与杜杜心中都是有个很大的疑问,这个人究竟是谁?名字会有这种特se的,必定来自瑞摩拉星球,他们能够读取脑波,藉由脑波理解地球人的思想,投s思想里面的人像,变成地球人熟悉的人,改变外观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譬如姆姆,初见方瑀涵的时候,他就从她日常接触的韩剧里,变成一名身高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眼睛眯眯的「韩国」欧巴;杜杜则是不理解地球人的审美,变成了一名书呆子教授,可是鲁鲁却是随便选了一个外型,让人0不清他的底细。

「人类的动力是什麽?」鲁鲁提出见解,「你们要回去的船是依靠靡靡给的能量,靡靡是你们瑞摩拉星人活着的动力,那这些地球人呢?」鲁鲁边说,三个人六只眼睛直盯着方瑀涵看,她是唯一的地球人。

这个问题直击了方瑀涵的内心,是什麽让她遭遇了许多事情,却依然奋勇向前,她依然早起上课、依然风雨无阻的打工,甚至还是渴望一段关系,纵使在上面受了极大的伤痕。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方瑀涵这才发现,她根本不理解自己的内心,而不理解内心的解法,就是做一个清单,然後一一去验证,到底什麽是自己真心渴望的,「我把地球人可能的动力做一个清单,我们一个一个去验证。」

姆姆拍手叫好,「这提议不错,我觉得我们要给这个地方一个名字。」

方瑀涵没有细想,一个名字油然而生地跳入她的脑海中,顺口她就说了出来:「人类动力研究所。」

「意识武器的范畴很广,小至飞沙走石,大至火箭pa0管,都能成为你们在意识中对抗时间恐兽的利器。」鲁鲁站在讲台前,费心的解说,「但你必须深深相信,你要用意志对抗时空旅行时的不适,任何怀疑或是分心,都会造成你的武器瓦解、护盾崩裂。」

方瑀涵、姆姆、与杜杜细心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鲁老师,你不是说意识里造成的任何物理效果,都是假象吗?」杜杜举手发问。

「对,意识里的冷与热、刀伤、剑伤、枪伤,都是假的,他只是在你的意识里植入恐惧,迫使你离开时空旅行,那个只是表面上的不适感。只有一个伤害是真的,恶意,来自时间恐兽的恶意,会让你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麽?」方瑀涵不解,如果物理层面的伤害无用,心灵的打击难道会更加沉重?

「时空旅行是一种意识的穿梭,你的r0ut没有、也不必到达那里,我们让意识在时空中流动,可是恶意会唤起你潜意识的印象,你受过的伤、你辜负过的人、你被谁辜负,这些伤痕如果你没有去主动处理,他都会埋进潜意识甚至是无意识,你的主意识在醒着的时候会完全忘记、甚至舍弃这些事情,但是时间恐兽的恶意可以让你的这些y影重新唤醒。」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避免恶意?」方瑀涵像是个学生,举手提问。

「我们没办法避免,只能让你们慢慢适应。」

「适应?你的意思是说多被恶意伤害几次,就可以逐渐释怀吗?」杜杜摆了一副受到恶意是我又不是你的脸。

「差不多意思,时空旅行很讲求意识的坚定,一次突如其来的恶意,若你没有亲眼目睹过,你可能会一厥不振。这跟每个人的受挫x有关,有时候你会深深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人不会伤害你,但是每个人的自尊受创,表现出的反应并不相同,你可能无意间伤了他的自尊,他人会觉得那是你的恶意,於是他会用更深层的恶意来回报你。」

「可是我不小心的呀,我是无意的啊,我跟他说,跟他道歉,难道不能讲开吗?」姆姆提起勇气,「做错我就道歉,难道还有恶意吗?」

「太迟了,他的自尊受挫,反噬的心已经包围了他的所有,那是他的一层壳,你可以软化这层壳、你甚至有一天可以打破这层壳,但是这个壳就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

方瑀涵也见过恶意,那个与前男友的租屋处,她还记得自己提着一袋葱饼,转眼间,却被恶意刺个满怀,无可躲避。

「我会教你们一串指令,在你们进行时空旅行的时候,萤幕前的监控者可以键入这段指令,可以让你感受到轻微的恶意,让你在目睹真正时光恐兽发出的恶意时,能够幸免於难。」鲁鲁在电脑前输入指令,连接着三人头上的穿戴装置,「准备好了吗?」

客厅的电话响声急促不止,方瑀涵卧在房间的床上看着漫画,她拉高了嗓门:「方远,接电话。」

没有人应答,电话的响声还是始终持续。方瑀涵在专注的时候最讨厌非必要的声响,她无奈下楼,走下楼梯,拉开卷帘,接起了电话,电话的那一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姊,你在家吗,等等可不可以帮我骑车出去拿个包裹。」

「方远,你翅膀y了喔?还敢使唤你姊?」方瑀涵正要挂掉电话。

「拜托啦,包裹今天到期,就会被送回去,我後天才会回家。」

「你後天才会回来?我怎麽没有听妈说。」

「你知道的,就她嘛,她要我多陪陪她。」

「滚,」方瑀涵一气之下,挂掉电话,手机又接到方远的简讯,「姊拜托你,你今天晚餐我出钱。」

方瑀涵心想今天妈妈去聚会、爸爸去上班,左右要出去买个晚餐,不如就让弟弟出这个钱,「好,我还要加一杯饮料。」

「土匪。」方远传来的简讯,只能无奈接受。

方瑀涵稍微套了一件t面的衣服,走路出了巷口,巷口一台车停在红线上,把巷口的走道挡掉了一半,方瑀涵咕哝了一句:「停在这里我是要怎麽过去?」

忽然,一个身穿吊嘎短k的男生,左手臂都是刺青,摇下车窗,口气不悦地道,「小姐,你刚刚说什麽?」

方瑀涵自小跟在爸爸身边,哪里会怕这些市井流氓,大声道:「你车子停这样,我们巷口出来很不方便耶。」

那男生见她是一个柔弱nv生,看上去软弱好欺,当下就跳下车子,拦住她的路:「这个才叫不方便,我停车的时候没有留路给你走吗?」

「拜托,乱停车人家反应道个歉就好开走了,你还有脸跳下来跟我吵架喔?」方瑀涵翻了一个白眼。

那个男生左右刺青,哪里有人敢这样对他,平常他撒个野,众人都是退避三舍,「怎样,要烙人吗?」

「你们小流氓会因为流氓朋友乱停车就出动瞎挺朋友吗?」

「谁是流氓,你讲话注意一点,」那男生冲动之下,朝方瑀涵前进了几步。

「我警告你,你别靠近我喔。」方瑀涵拿起电话,「烙人呀,谁怕你。」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看你烙谁来。」

「我爸。」方瑀涵挑眉。

「你爸?哈哈哈,哭哭喔,爸宝吗还是你妈等等也会来。」

方瑀涵挡在那台车前,「你刚刚不走,现在来不及了,我爸是警察。」

周围景物坍塌,回归现实。

「方涵,你竟然没有识破那个男生是时光恐兽?」姆姆挖苦道。

「我怎麽知道时光恐兽会化成一个如此软弱的人?」方瑀涵一摊手,不想解释。

「这个就是微微的恶意,只是方涵你太信任你的父亲,这个恶意在你的意识里不起作用,我们再换一个。」

「来一个猛烈、大一点的恶意。」方瑀涵0了0鼻子。

「如果si亡会带走所有生命,不会有任何东西留下。那是什麽推动人的动力,人会因为什麽而不断的趋近前行?风雨无阻、无畏失败。」

──《人类动力研究所,研究日志前言》

意识武器4

姆姆还是鱼枪」,准备回收这段时间轴,藉由注入感官晶片,在急速回收,能将这段时间经历保存,加以提炼成靡靡,成为他们回去的燃料。

姆姆转头正要动手的时候,方瑀涵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犹如她见到了世界上最诡异、最丑恶的事情一样。

姆姆不明所以,只见方瑀涵的手指着二楼的天台,天台上一个高中生正在激情的跟另一位nv高中生接吻,而那个男生正是h一铭,nv生却是哈娜。姆姆只感觉一gu凉意直上脊梁,他犯了时光旅行的大忌——同时让两个情绪载t出现在目标的眼中。方瑀涵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姆姆却拉住了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站起来的方瑀涵却化成了一道青烟,消失於虚空之间,周围的景se开始崩塌,只有那个天台上跟h一铭接吻的「哈娜」屹立不摇,甚至更加清晰了起来。

「姆姆,不好了,方涵昏过去了。」杜杜在稳定的时间线那一头喊着,「快使用武器武装。」

「想像你的手上有一把剑,」姆姆不等杜杜提醒,念头流过思绪,手上已经武装成了一把剑,哈娜张牙舞爪,从二楼天台一跃而下——她就是时光恐兽,难怪刚刚关於方瑀涵充满勇气的记忆,可以被暗暗隐去。

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时间轴的产物。

「该si,我早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姆姆暗骂自己,能让自己读不到脑波的,压根就不属於这个时间,「方涵的情况还好吗?」

「她躺在时光舱里,不是很好,」杜杜谨慎选字,深怕自己更加引起姆姆的紧张感「你必须得战胜它,走出那个时间轴。」杜杜深x1一口气,姆姆在瑞摩拉星球时,从来都是一副漫不在乎的处事态度,「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哎唷唷,你制造了这个时间裂隙,却想一走了之?」哈娜变成了狮身蠍尾的原始样子,时光恐兽可以藉由脑波变成任何人的样貌,也能变成自己原始的样子。

「原来你早就发现我的不对劲了,」姆姆疑问,「你是怎麽发现的?」

「你太ai喝那种廉价的果汁了。」哈娜大笑,蠍尾如游龙般窜出,朝姆姆的x口刺去。

那是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成熟的时间恐兽可以是常人的三四个个头高,尾巴带着蠍子似的尖刺,拥有腐朽的剧毒,只要被沾染上一下,都可能随时昏去,埋没在这条时间洪流之中。

姆姆却没有退缩。

方瑀涵那个充满勇气的举动鼓舞了他,纵使哈娜隐藏了那一段经历,不被人看到,但是那gu勇气是真实、确切,且就在当下存在的,那gu深深的相信也像是伸手就能触及。

「她相信了她的父亲,如今我就是她进去时空舱前的那个相信。」

姆姆的心中豁然开朗,「大盾、远距步枪、近战冷兵器、手榴炸弹」数个武器瞬间在思绪中清晰,交互使用,时间恰到好处。

「你为什麽没有丝毫恐惧?」哈娜节节败退,爪子被姆姆割去了四根,姆姆所用的时之刃让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生身t的断肢。

「你把勇气隐藏起来了,」姆姆左手产生了一颗榴弹,投掷出去,产生巨大的震波爆炸,「可是我们只要深深相信,勇气就会油然而生。」

哈娜被炸倒在地,脸上血r0u模糊,淡紫se的靡靡不断地从她的身t流出,她知道自己正在迈向si亡,於是她开始讲起交易,「你住手,我会离开,我告诉你一个穿梭在时间的秘密。」她变成了哈娜的人形,迫切恳求。

「我要怎麽信任你?」姆姆的时之刃刺进哈娜的肩头,卸去了她仅剩的左臂。

「你们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你们甚至可以救她。」

姆姆眼睛一亮,停下了手,哈娜见他停手,卑微地双膝跪地,「你们让靡靡在她周围流动,用她的意识产生了这趟时间旅行对吧?」

姆姆点了点头,他也不去猜测哈娜如何知悉,毕竟时间恐兽的来源众说纷纭,瑞摩拉星球的一帮学术派,认为时间恐兽就是远古的祖先,因此反对屠杀时间恐兽,但是祖先与信仰,原本就不存在姆姆的心中。

「你们可以试试,让靡靡流经她的身t,让时间流过她。」哈娜不敢眨眼,讲得很真诚,深怕一个不真切,被怀疑是说谎,头就被卸了下来。

「不可能!」杜杜的声音在另一头抗议道:「地球人原本就已经是被靡靡流动着了,他们是野蛮的文化,怎麽可能再让靡靡流过一次,时间不可能重复经过。」

「有可能的,」另一头的声音是鲁鲁,他走近时空舱,低头看着紧闭双眼的方瑀涵,「而且这可能是唯一能救她的方式。」

方瑀涵困在时间轴里,这次见到两个「h一铭」不在她的认知里,大脑的保护意识将她锁了起来,所以姆姆他们必须再次进入时间轴,窃走其中一个「h一铭」,用章鱼枪让这段记忆永远消失,意味着终会有一个h一铭永远留在方瑀涵的印象里。

「你走吧,我相信你。」姆姆收起武器。

哈娜如获大赦,用残存的力量准备打开时间裂隙,正要离开,一颗子弹却贯入了她的心窝,就此倒地不起,出手的却是姆姆。

「你g嘛杀他?」杜杜狐疑。

「也许我拯救了多重宇宙的另外一个自己,」姆姆哈哈大笑,淡紫se的靡靡从哈娜的心口流出,姆姆俯身下去,从怀中取出一罐试管大小的空瓶,用那个空瓶将靡靡装满,「也许他就是我们回去瑞摩拉的唯一钥匙。」

「你的想法很危险,」杜杜忽然严肃了起来,语重心长:「多重宇宙在瑞摩拉文化里是不存在的,你就是唯一的存在,不应该存在另一个你。」

意识行动1

「时间就是一种拥有、如果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所有的拥有都将不再珍贵。」

《瑞摩拉星球?地下组织多元宇宙推行者?秘密发放文宣?被瑞摩拉政府视为组织》

那道光笔直而明亮的打映在远处。

姆姆身在一处暗淡的原野,地面都是冰冷的壤土,毫无生机,四周一片寂静,远处的一个突起的小山丘,一道光束直延伸至天际。

「那里就是方瑀涵的意识,你要去那里,用她的意识建立一次时光旅行,再回到过去,把那个多出来的h一铭杀si。」杜杜觉得自己的用语有点偏激,「应该说是消除。」

「我要怎麽用她的意识打造时光旅行?」姆姆环顾四周,旷野之中似乎看上去只有那一道光,那一道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旷野。

「如果我们对靡靡的理解没有错,」鲁鲁用意识形成了一幅说明图,映照在姆姆的脑海之中,「我们用坠毁母艇上仅存的靡靡造就旅行,但是这些时间始终没有直接经过方涵。若依照哈娜所言,把靡靡带进那道光里面,让她的意识接触到真实的靡靡,或许可以创造一个你要的时间旅行。」

「用我的意识创造她的时间轴?」姆姆疑惑道:「这可行吗?」

「理论上是不行,没有人能用别人的意识创造时间旅行,但你别忘了,她意识封闭,是因为一次认识了两种不同面向的h一铭,而其中一个就是你。」

姆姆0了0身上,原本装载哈娜血ye的瓶子、母艇上的靡靡也都在管线里,自己手上没有「实t」的靡靡。

「用想像的,」鲁鲁看出姆姆在找什麽,「你在意识里的所有所得实物,都可以靠武器系统想像。」

这句话点醒了姆姆,「想像你手上有一团火,」思绪流经意识,意识随即产生实物。

一团火在姆姆的手上,却也不感觉到烫,映照着四处本就不怎麽光亮的旷野。

倏忽,旷野之中好几双眼睛朝着姆姆瞪来,一双、两双,不断延伸,要往小山丘的路上,也布满了眼睛。

「那是方涵心理的自我防卫作用,」鲁鲁叹了一口气,「她的防卫意识很重,你必须克服它。」

「想像你手上有一把机枪。」思绪流经意识,一把机枪开始猛地的朝黑暗中的眼睛扫s而去,眼睛没有多作额外的动作,他们甚至没有实t,当pa0火触碰到眼睛的那一刻,眼睛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可是过了半晌,眼睛又再次出现,只是淡淡地看着姆姆。

「子弹怎麽都打进虚无?」杜杜纳闷,他们在人类动力研究所的监控萤幕,都可以同步看到姆姆所看见的。

「那就是方涵心中的防卫机制,她只是看、她暗中观察,却不会采取行动。」鲁鲁解释着心理防卫机制,「你需要渐渐往那道光靠近,但是务必小心,她的防卫机制肯定不止这样。」

只是姆姆越往前进,那道光距离自己就越远,彷佛永无止尽,光一下出现在东边、一下又出现在南边,有几次好不容易接近了,光又突然消散、接着闪烁在另外一头,姆姆疲於奔命,那道光却一直在自己眼前,可都触手难及。

「别跟我说这也是她心里的防卫机制。」姆姆咒骂,虽然在意识里奔波并不会累,但心理作祟。

「是,」鲁鲁看着光出现了数个地方,「她在逃避,这样看起来,那些眼睛不是什麽凶猛恶兽,那些眼睛都是她,她在观察你适不适合走进她真正的意识里。」

「方涵,这样戏弄人很好玩吗!」姆姆终於忍不住,「方涵喜欢什麽?」

他这一问,萤幕前的杜杜恺住了,与他相处月余以来,倒真的不知道她对什麽东西透露出深刻的喜欢。

「花吧,听说地球的nv孩子都喜欢花。」杜杜乱出主意,他跟在方瑀涵旁边看过几次她看的韩剧,每一次男主角送花,方瑀涵总是心花怒放。

「想像你手上有一朵水仙花,」思绪流经意识,姆姆的手上机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纯白花瓣、花蕊是淡hse的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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