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拉住那些放学出来的小孩,才发现我连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只能尽力描述他的外貌,初中生们有些戒备地避开我,说不认识没见过。
如此几天后,我自己也有些迷茫了,到底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头发到底有多长,个子到底有多高。又过了一个星期,学校门口的保安觉得我精神不正常,把我赶走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我爸说学校又找他们了,说如果我愿意道歉,可以不开除,只吃处分。我说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吃处分?我妈说我们都相信你,但是这件事现在已经影响到你上学了。我有些绝望地喊,你们就是不信有这个人,我会找到他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说完我就冲回自己房间,狠狠甩上了门。
那个跑过来抱住我向我求救的初中生,给我送牛奶和蛋糕的小鬼头,在黑暗里对我说“我马上就回来”的小孩,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我甚至也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难道是我臆想出来的吗?
我看着小臂上那道长长深深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可是碰一下还是很疼很疼,现在只有它是真的了。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在丛林里被狼群追,最后被逼到一个悬崖上,领头的狼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撕下了我的皮肉,我仰身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就这样惊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安静的黑夜里传来隔壁房间父母的低声交谈,我听懂了,意思是说王卓强他爸是我爸他们总公司的最高层领导,今天公司找我爸谈话了,可能会辞退他。我怎么也没料到王卓强一家能下作到这种程度。
我从床上爬起来,到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找到口袋里的一张名片。上次逛街的时候,有个自称是星探的人把它塞给我,说随时欢迎我和他联系。
第二天,我告诉爸妈我要去北京做练习生,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其实现在想来,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比如转学之类的。可那时候太小也太倔,不是想逼我低头、逼我认输吗?我偏不给你机会。
自从这事闹得全校皆知,已经没有同学敢和我说话了,我在学校每天都过得非常痛苦;救了两次的小孩不见了,我找不到他,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保安说我精神有问题,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清白;我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爸在这个单位打拼十几年了,我知道他升到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现在全都被我搞砸了……
这些事里面的任何一件,都足够掐断十七岁少年敏感又纤弱的神经。
也许我从小到大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逃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