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一
我们家位处北方一个只有七、八万人的小县城,祖上靠买卖米粮起家,一直到曾曾祖父科甲入仕後才逐渐累积声望,随着後代从政人员增加,我们家族也晋升为在地望族。我的父亲是家中长子,读书没有他的弟弟优秀,却将家族打理得有声有se,虽然後来因时局动荡,高家影响力大幅减退,但跟其他家族b起来,起码我们还不算太惨。我的母亲是当地出了名的美人,她在十七岁时嫁进高家,父亲对母亲一见锺情,在她面前所有男人尊严都可以摆到一旁。多年後西方自由恋ai的思想引入,父亲很自豪地说:虽然他们的婚姻是媒妁之言,但实质上是自由恋ai,只不过对象刚好是父母指定之人。
关於父亲对母亲ai意的展现,最经典的莫过於他为母亲买下一大片金桔园,以确保她随时都有新鲜可口的金桔可吃。後来母亲偷偷告诉我:她最ai吃的其实是柑橘,只是当年她觉得金桔吃起来b较秀气,所以才编了这个谎,谁知道父亲竟牢记此事。
又有一次,因为母亲想要一只小狗,讨厌动物的父亲就买了只毛茸茸的京巴犬给他,母亲帮牠取名「雪球」,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太滑稽,於是我私自替他取了一个与牠外表迥异的名字:冰风暴。小时候我经常抱着牠到庭院玩,训练牠追咬小偷,结果习惯咬人的冰风暴某天不慎咬伤母亲,父亲气得直接将牠扔进废弃的井里,凄凌的狗叫声在一声「啪」後轧然而止,像蚊子一样,「啪」然後就没了。
听闻冰风暴si亡的当下我立马放声大哭,父亲拍拍我的头说:「不过就是只狗,再买就有了,下次帮你买一只不会咬人的。」那是母亲的狗,我却哭得b她更伤心。不久後来我们家来了新的西施犬,我给牠双倍的ai。这并不代表我更ai牠,我不过是出於补偿心态和自我安慰,彷佛这麽做冰风暴所受的苦就能少一点,但我深知这两只狗是的个t,我做得再多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我很ai我的父母,但小时候我觉得父亲对母亲的ai包藏着自我满足,而母亲对父亲的ai则是多了分迎合。我曾以为ai一个人便是ai他所有一切,包含平凡和不完美之处,因此人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他人而改变或修饰自己,但後来我了解到别人没有义务去无条件地ai他人的一切,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等价交换,我付出关ai的同时也获得对方回馈,而他的回馈必须是我能够接收的,否则自以为是的单向付出只会逐渐消耗情份。
新婚前五年我母亲迟迟未有子嗣,她经历三次小产,大夫说她的身t无法孕育孩子。我父亲提出纳妾的打算,我母亲也同意了。我以前无法理解ai怎麽能同时分给不同的人,妈妈说父亲没有把ai分出去,因为妾只是生产工具,这个说法让我更加困惑,有血有r0u有情感的人怎麽会是工具呢?总而言之,父亲纳了两个偏房,第一个因难产过世,连同十个月大的nv婴赴h泉;第二个是我母亲的表妹,她与我母亲亲如姊妹,两人皆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私心来看,外貌上是我母亲更胜一筹,相对母亲的大方外向,姨娘更佳温婉内敛。她为父亲生了三个孩子,老大便是我的哥哥高莲生。
就在哥哥出生後三年,原本被大夫诊断无法怀孕的母亲奇蹟似地生下了我,且母子均安,父亲高兴到在我满月那天连请三天的酒席。我跟哥哥说:「一定是你偷跑去投胎了,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哥哥只当这是玩笑话,不过我始终相信无论今生或来世,我都注定要追着他跑。生完我後,母亲就再也没受孕过,不过姨娘又接连诞下小我三岁的弟弟高占柳,和小我五岁的妹妹青蓉。我与弟弟妹妹的出生瓜分掉父亲对哥哥的关注,然而他从未表达不悦,相反地,在我们关系变冷淡前,他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哥哥,给予我们的ai甚至超越父亲。我的毛笔字是哥哥陪我练的,我的作业是哥哥教我写的,我的睡前读物是哥哥念给我听的,我无法想像缺少哥哥的童年会变得多麽乏味。
我小时候很黏哥哥,那时我还没处处与他作对,我像只铭印的小鸭般跟在他後头,记忆里的他总是笑得很温柔,对所有人都很友善,因此许多小丫鬟都对哥哥抱有好感。我从未看过他发怒,也不曾听过他与人起冲突,虽然他也有不悦的时候,但都会用「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人不转心转」那套来消化负面情绪。举例来说,之前有个小厮偷走他心ai的砚台,他焦急地四处寻找,当他认为无望寻获後便笑了笑说:「看来我遇到了雅贼,他一定会珍惜那方砚台的。」後来父亲抓到凶手,但他早就将砚台以贱价卖出,哥哥得知此事後也不生气,他说自己刚好想换一个新的砚台,不过他起初以为寻回失物时的开心表情都被我都看在眼里。他总是像这样配合别人的行为来改变自己的想法,我不否定这种作为,这也不代表他没主见,但我还是希望哥哥偶尔可以自我中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