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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就打工呗

 

你爱我到底

在我听到最后一句歌词时,妹喜的手不经意挨了一下我的耳垂。歌声仍在继续。我知道妹喜的挑逗是无意的。是我的身体在自作多情。我把头偏了偏,妹喜却把我的脑袋掰正。我偏几次,她就掰几次。换作是我,肯定早就发火了。妹喜的脾气,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过于温和而显得有点软弱。这种女人,最容易被拿捏。妹喜虽是包养我的女主人,但我可不怎么听她的话。自从睁眼瞎之后,我的脾气越来越坏,心地也越来越毒。我的胸口是盛满愤怒的器皿,时刻有着文火熬煮。放心吧,我的愤怒不会溢出。它只会越熬越弄,越熬越稠,直到我的胸骨全部溶化。而妹喜,总是被我烫伤。我不是高压锅,会在气压极限之时发出尖锐的汽笛声。我所制造出的伤害和我本人一样,是沉默的。

有次,妹喜在为女房东熬制辣椒酱。我偷偷潜入,把火开大。妹喜在阳台晒衣服,闻到糊味,立马跑回厨房。我没有离开。我和每位连环杀手一样,喜欢游荡在案发现场的附近。妹喜揭开锅盖,哎呀一声,然后满眼怨忿地看着我。我捂着鼻子,站在旁边,感受她眼里的讯号。谁说妹喜没有脾气了?妹喜像是气球。只要把她压到不能再压的程度,她就会爆开。我捂着嘴巴,打了两个喷嚏。辣椒的气味把我呛出了眼泪,可我依旧耐心地等待妹喜的盛怒。一多月了呀,我就是要看看你还能怎么忍下去。

五颜六色的灯笼椒是徐姨特意托子女从广西买回的。女房东是全家人中唯一爱吃辣的。早年间,家庭主妇为了迁就子女,丈夫和家婆的胃口,只能剔除掉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爱好。等到家婆死了,丈夫死了,子女走了,时间一晃就是三十年。她终于能大大方方地吃辣了。妹喜听闻这个关于辣椒与女人的故事,心酸之余便暗自保证以后要尽可能满足女房东的心愿。我认为老太婆有装可怜的成分。故事都不一定百分百真实呢。

辣椒烧糊了会苦。这锅黑黢黢的东西,肯定是不能送人。妹喜叹了口气,一边涮起锅底的硬痂,一边盘算如何补救。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这个罪魁祸首还要去挑衅。我调皮地用手戳了戳妹喜的腰,妹喜的背,妹喜的脸。妹喜把钢丝球往洗碗池一扔,可怜巴巴地说道。

“祖宗,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我歪着脑袋,晃着身子,似个无赖,笑道。

“生气就骂我呗。我们还没吵过架呢。”

“我不会和你吵架。我不会和任何人吵架。”

“梁妹喜,你是一个无趣的女人。”

好了,回忆到此结束。我要看看梁妹喜到底给我剪了个什么样的发型。噢,我忘了。我看不见。我举着镜子,放在面前。妹喜抱着我的头,一时亲亲我的头顶,一时摸摸我的头发,说道。

“我觉得挺好看的。”

我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好像眼睛还能用似的。

“你用不着这么担心。反正,我又看不见。”

“看不看得见是一回事,剪得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不过,你长得帅,就算是个秃瓢也好看。好吧,就算你个秃瓢,我也爱你。”

我推开妹喜,递出镜子,嚣张地说道。

“把剪刀给我。”

妹喜想也没想地接过镜子,交出剪刀。我凭着感觉,自己修理起头发。剪着剪着,我又想起一件事情。徐姨串门,通常是连招呼都不打。有天晚上,徐姨掏出钥匙,打开租客的家门,正巧看见妹喜蹲在地上,帮我洗脚。他妈的。男人和女人你情我愿的事情,成了老太婆大肆宣扬的现代版无良地主奴役清白农女。她没有看见的是,我把妹喜拽进怀里,和妹喜玩闹,和妹喜亲嘴。老太婆到处为妹喜伸冤,而我,被孩子们称呼为“软饭男”。行吧,老太婆说的也是实话。突然间,我扔掉剪刀,捂住右耳,神色痛苦地嚎道。

“好疼,好疼!”

妹喜抓着一把油麦菜,从厨房里跑出来,她愣了两秒,然后扒拉我的手,急切地喊道。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是不是!我带你去医院。赶紧的,我带你去医院!”

紧接着,我从椅子上跌下,在地上打滚,继续嚎叫。妹喜吓哭了,趴在我身边。我见目的达成,便爬起来,淡定地坐回椅子上。我甚至潇洒地撩了一下头发。妹喜反应过来,哭得更加大声,好像是她深知自己无法反抗对我那可悲的爱而痛哭起来。她哭,我笑。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情趣。老太婆是不会懂的。用不了多久,我又会从民众的选举中获取另一个光荣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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