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傅芜生听见许圆的用词,反问,“喜爱?”
“嗯呢,”许圆点头,“难得见您喜爱哪个小演员,您想签下他吗?”
傅芜生喝下几口水,“他有自己的经纪公司,犯不着我去签。”
许圆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他们公司也只有全莉莉为人还算正直,其他的人什么下贱手段都使,赏南呆在那种公司,不会有什么大的前途的。”
傅芜生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瓶瓶壁慢慢凝结了一层水珠,“你很欣赏他?”很少见许圆喜欢圈里的水,她在他的工作室被称为铁面女王,好些艺人都知道她的名号,因为她还能当保镖用,往年打过拳击赛。
“和您一样,惜才而已。”许圆说道。
傅芜生沉默了许久,才道:“吃不得苦。”
“赏南?”许圆疑惑,但傅芜生没回答她,她兀自想了会儿,觉得傅芜生说得好像是真实存在的,“想起来了,昨天开机的时候,周立跟奶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赏南没断奶呢。”
傅芜生扫了许圆一眼,眼神中有隐隐的警告,许圆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清了清嗓子,“马上要拍下一场戏了,我去旁边等您。”
外面坐着热,赏南没继续看他们拍戏,回到化妆间睡了个短暂的午觉。
他醒来的时候,四周都静悄悄的,化妆间也黑漆漆的,周立不在。
赏南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翻到了地上,整个人都摔懵了。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
看见这个时间,赏南的心脏直接停止了跳动,他晚上不是还有戏份吗?怎么没人叫他?周立呢?
[14:你在梦里。]
“梦里?”赏南走到墙边打开了灯,这是他的化妆间没错,化妆台,化妆镜,一整排的衣架,居于正中的沙发和茶几。
赏南有些害怕,因为他不确定梦里会出现什么,做什么梦,他控制不了。
这样的梦境,不是普通的做梦,他被傅芜生魇住了,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他自己进入了自己的魇,可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他轻轻拉开了化妆间的门,很轻松就拉开了,走廊外的空气微凉,如若不是知道现在正值盛夏,他一定会被眼前真实得过分的场景给哄过去。
沿着走廊,赏南走到了片场,白天的片场人来人往,拥挤热闹,现在的片场……连一台摄像机都见不着,满地黄土,月色朦胧,一眼看不见尽头。
忽然间,黄土之上,楼立了起来,一排排整齐的木楼,挂着明耀的灯笼,底下摆放着无数张方桌,对着正中的戏台。
身后传来说话声,一群穿戴富贵的公子哥从身后扇着扇子而来,“今日这出空城计可不能错过,傅班主亲自上台唱。”几人说着,直接从赏南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再回头看时,戏台下已然热闹了起来,端着茶水瓜子穿梭其中的伙计,坐着的人是穿着打扮普通的平头百姓,二楼的包房自然是富贵闲客。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戏台上唱腔忽起,曲调透亮极具韵味。
是傅芜生,他化了戏台妆,只能通过一双眼睛认出他的人来,但赏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赏南并不怎么听戏曲,不管是京剧还是昆曲,京剧流派众多,唱腔也多,各有特色。
这里是他的梦,他梦见了傅芜生。
日有所思,夜……所有梦么?
这比看傅芜生在片场拍戏更加令赏南感到震撼和惊艳,赏南也切实体会到了之前14说的“一道唱腔,一生铿锵”具体的感受——戏曲里有傅芜生的傲然风骨。
但这些如昙花一现般地在眼前消失了,他眼前的人声鼎沸变成了一套老破小,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甩了自己一耳光。
那一瞬间,赏南几乎以为自己又开始拍戏了,这一巴掌是李岩那个酒鬼老爹李强柱打的,可他转念一想,宋老师是不可能真打他的,只是演戏而已。
左脸疼得发麻,连半个脑袋都被打散了似的,他还在梦里。
“小兔崽子,谁准你这么和你老子说话的?”是赏南在这个世界里的父亲,也是他一直过不去的心病,眼前的男人苦口婆心,“我和你妈送你去学校读书还是害你了?你三天两头的逃课,我和你妈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儿,还要为了你的事儿请假,你就不能让我和你妈少操点心?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俩早点死?”
赏南说不出话来。
场景一转,眼前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正中间有一张病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赏南喘不上来气,眼泪无意识地流了满面。
[14:别当真,都是假的,这只是魇。]
[14:当真的话,你会越来越虚弱的。]
赏南从梦里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沙发上,而是站在走廊里,空气炙热,日光明亮,不是凌晨,看着日光,他可能也并没睡很久。
傅芜生从走廊的末端而来,赏南看见对方,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他还没完全从梦里清醒,看见傅芜生时,还是把对方当成魇。
“怎么了?”傅芜生发现了赏南的异常,也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泪痕。
赏南摇摇头,用手背擦掉脸上已经湿凉的眼泪,“做噩梦了。”
虽然站在走廊做噩梦这种事情……听起来好像很无厘头,可赏南知道,傅芜生能听明白。
傅芜生看了赏南一会儿,“等我一下。”他推开了化妆间的门进去了,赏南等了会儿,对方才从化妆间里出来——他给了赏南一把水果糖,“吃点甜的感觉会好一些。”
“谢谢傅老师。”赏南当着傅芜生的面拆开一颗糖果,绿色的,估计是苹果味儿,一看就是加了色素的那种。
[14:估计是因为我们带着任务来,这两天又离傅老师太近,所以你才会在梦里看见傅老师,别人肯定没法看见,因为别人不知道傅老师的过去,我们是知道的。]
“傅老师,你这个糖哪里买的?真好吃。”赏南舌尖卷着糖果,把糖果藏在腮帮子里之后,说话才比较清晰可听。
“许圆买的,我不太清楚。”傅芜生的回答没带什么感情,很难令人相信他刚刚给过赏南一把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