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esp;&esp;◇ 第219章 人间春不误（一）
&esp;&esp;再然后，萧逸就把小百合泡在了玉海暗无天日的海底。
&esp;&esp;小百合对那里唯一的印象就是冷，刺骨的冷，甚至她后来在陆地上的夜里，有时睡觉的时候会突然惊醒，当她只有确认再三周围不是玉海海底的时候，她才能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喘得上来气。
&esp;&esp;在那座像是钟乳石堆积而成的宫殿里，小百合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不止是她，还有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那座见不得光的宫殿里睡去，像是死了一样。只有很少的时辰里，她会被萧逸粗鲁地从水里叫醒，然后进而萧逸会强迫掰开她的嘴，喂她带着血味儿的糊状物，小百合不知道那是什么。
&esp;&esp;只是隐隐觉得，那像是什么动物的生肉。
&esp;&esp;每次萧逸要强行喂给她的时候，她都会拼尽全力地反抗。
&esp;&esp;可每次萧逸来的时候，正好是她浑身最脆弱的时候，几乎手脚四肢都使不上什么力气，她一面感受着令人作呕的又生冷又腥臭的东西吞进她的身体，一面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因为那恶心的东西重拾了力气。她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esp;&esp;那就是好像逃。
&esp;&esp;可是萧逸故意把这座宫殿建得密不透风，外头是更加刺骨难忍的冰冷海水，其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还潜伏着生满利齿的各种各样的怪鱼。
&esp;&esp;小百合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跑出去。
&esp;&esp;还有几件事情让她痛苦，渐渐地，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朵能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甚至她在每一次沉睡的醒来，恍然间发觉自己脑子里丢了更多更多的记忆。
&esp;&esp;渐渐地，小百合完全忘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是谁。
&esp;&esp;她的双手开始异化，长出本不属于她的鳞片，经常将她的皮肤钻出骇人的口子；她的双脚也开始蜷缩，甚至变得扁平细长；而脊椎则相反，每天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那骨头的生长经常痛得她彻夜难眠。
&esp;&esp;萧逸告诉她，她只是他豢养在玉海海底的一条美人鱼，只需要她乖乖听话，好好活着就好，等到时机成熟了，他就带她离开水面，变成全天下乃至上下几千年历史中最漂亮的一条小鱼。那时候，所有人都将会看到她七彩的光泽，每个人都会为了她有力摆动的尾鳍而瞠目结舌。
&esp;&esp;小百合似懂非懂地听着。
&esp;&esp;她透过逐渐模糊的双眼和耳朵，应和着眼前这个描述起来未来计划，而变得面目狰狞的男人，但她心里还是好想逃。终于有一天。
&esp;&esp;一直寂静的上清宫，突然被人从外头轰碎了一道口子。
&esp;&esp;那时小百合原本正在沉睡，突如其来就被这巨大的轰鸣震出了睡梦，周围所有的石头都在颤抖，水里的鱼群全部都在不安地游动在她身边寻求庇护。
&esp;&esp;小百合摆动着没有完全生长出来的尾巴，紧握着双拳，胆怯又耀武扬威地向那道墙壁的裂口处奔去，龇牙咧嘴的。
&esp;&esp;可出乎意料，在她眼前闪动的身影。
&esp;&esp;不是什么她预料之中凶神恶煞的大鱼，也不是那些生长着触手和吸盘的怪物，而是一个像是萧逸一般形状的人影，不，大概只有萧逸一半的高度。
&esp;&esp;他手里提着一盏在海底里也不熄灭的灯，缓缓向小百合游过来，似乎很惊奇的模样。
&esp;&esp;见状，小百合下意识地立起了她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的鳞片，凶神恶煞地用她锋利的爪子对着那道身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我很凶。不要过来。可她没想到。
&esp;&esp;那道又矮又胖的光明，毫不费力地绕开了她所有的攻击。
&esp;&esp;然后轻轻地，用他那双温暖的手，搭上了小百合的臂膀。
&esp;&esp;当时他应该是说了什么话的，可是小百合没有听清，就没有记住。
&esp;&esp;她唯一的记忆就是那双手上的温度，还有他怀里抱着的灯散发出来的光亮，在那片昏暗的、阴冷的海底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esp;&esp;再后来，他把她偷偷带离了海底，还想尽办法治好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esp;&esp;当眼睛治好的时候，小百合一睁开眼，发现一直帮助自己的人长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愣了一下。
&esp;&esp;然后他苦笑着咧开了嘴，参差不齐的泛黄牙齿在杏红色的牙龈上凌乱地排布着，两只米粒般的眼睛几乎完全挤进了眼皮里，他长得很黑，皮肤上还有一块一块白色、红色的痕迹，像是以前生过什么疾病留下来的痕迹。
&esp;&esp;[对不住啊小姑娘，我长得丑，吓到你了。]他说。
&esp;&esp;然后小百合一把抱住他丑陋的脑袋，深深地拥抱进怀里，不住地哭泣着，一面哭，一面摇头，拼尽全力试图解释着她没有被吓到。
&esp;&esp;那副用力的样子实在局促。
&esp;&esp;但他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脊背，然后闻声说他叫玄阳子，问她叫什么。
&esp;&esp;小百合说她想不起来了。
&esp;&esp;玄阳子摇摇头说那不行啊，那不能总称呼你小姑娘。
&esp;&esp;然后他继续想了想，顺手拿起身旁桌子边的一支百合花，问她能不能先暂时叫她小百合，等她记得自己名字的时候，再把她原本的名字告诉他，好不好？
&esp;&esp;小百合点点头，说好。
&esp;&esp;结果没想到，这一叫，就叫了很多年。
&esp;&esp;玄阳子走到那里，小百合几乎就跟在哪里。
&esp;&esp;玄阳子是个修为还不错的修士，手上有些本事，小百合就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中，不仅学会了剑术，马术，甚至玄阳子惊为天人的厨艺也模仿到了一二分。
&esp;&esp;有一次，当时玄阳子正在煲番茄牛腩汤。
&esp;&esp;小百合跟外头孩子们玩闹的时候，和他们吵了嘴，就哭着鼻子跑过来撒娇。
&esp;&esp;玄阳子连忙放下手里的厨具，一把扯下围裙，手忙脚乱地问小百合怎么了。
&esp;&esp;小百合抽抽搭搭地说，他们说我没有爹娘。
&esp;&esp;玄阳子丑脸上五官紧紧地拧在一起，犹犹豫豫低声说他们说得倒也没错……
&esp;&esp;然后小百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当我爹爹吧。
&esp;&esp;当时玄阳子两只老眼瞪得浑圆，支支吾吾半天说我也没办法去给你找个娘亲啊。
&esp;&esp;结果小百合噗嗤一下就破涕为笑，扯着自己脑袋后面的那两根小麻花辫，笑着问那你是答应了？
&esp;&esp;玄阳子脸上更苦：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