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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赵大有很聪明,立马意识到我要做什么,脸色僵硬地看着我:“不会要搞电视剧里那套吧?冯默我告诉你,我恐高。”

“巧了这不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通常来说都恐高。”我听门外的动静,下头的人已经上来了,一把直接将窗帘扯了下来,把窗户拉到最开,“我们一共也就四个人,快的话两三分钟就下去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先下去还是我殿后?”

赵大有咬咬牙:“我殿后吧,这个麻烦毕竟是我”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刚刚想过,你是我的雇主我是保镖,我只能殿后,过来。”

外头的人已经开始砸门,我一把把赵大有抱上了桌子,她瞪我一眼,还好天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一看这架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够一边的水管,赵家人生得长手长脚,很快便下去了,紧跟着是乌那格,这小子的身手比我想的灵活很多,穿得虽然繁琐,但干起这种爬上爬下的活儿完全没问题,几乎跟个动物一样地窜了下去。

我见两人都平安着陆,回去拉林美宣,却没想到她这时却突然疯狂开始在被我弄晕的几个本地人身上摸找,眼看门已经岌岌可危,我一把拉过她:“干什么呢,你就算是个样本再被抓回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之前就跑过,很快就给他们抓了回来,他们说在我身上埋了定位的发信器,我们跑不远的!只有上船,到了海上机会还大点之前把我运回来的时候就是用那艘船,就停在这边港口!”

林美宣到处翻找,却是始终没有找到她说的钥匙,眼看门已经被砸开大半,我想到宋玲和刚刚找到的零号样本的证据,咬咬牙只能先管一头,一手扛着人一手扯了电脑硬盘,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现实当中的轻功远没有小说里那么神奇,基本上就是在物理学原理的极限操作,找不准借力点的时候很容易摔伤,我手上拿着太多东西,落地的一瞬间便感到膝盖一阵剧痛。赵大有看我脸色难看,过来要扶我,但是现在却没有时间可以耽搁,我将人放下,强忍着膝痛又顺着水管往回翻,就在我接近窗子的时候,林美宣也跳上了窗台,然而不等我对她伸手,便有人将她往里猛扯,林美宣发出一声惨叫,在最后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了我,是一把钥匙。

紧跟着我眼睁睁看着林美宣惨叫着给两个人扯了回去,很快就没了声音,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外从窗口探出头,我见状骂了一句,跳回巷子里,一把扛起宋玲就跑,等上了车,我将钥匙丢给赵大有:“下次再接你哥的活儿我得考虑先给自己买保险了。”

乌那格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人好像没有追出来。”

“胆子再肥也不会肥到在大街上拿砍刀,当警察叔叔吃素的,给抓到他们的事儿就大了。”

我猛踩油门,一路往渔港的方向风驰电掣,这些兔崽子的反应比我想得还要快,想来多半已经在当地扎根多年,还说不好这一片有多少他们的耳目,这时候到了海上再报警确实是要稳妥一些。虽说安德瑞自己的船估计会有定位,但是在海上的机动性更大,我问道:“赵大有,你会开游艇,渔船呢?”

“现在你给我个飞机我他妈也会开。”赵大有烦躁道。

深更半夜,我们到了港口的时候大街上已经不剩几个人,我拖着宋玲,乌那格和赵大有两个人一路找过去,很快就在一众停在岸边休息的船里头找到了安德瑞公司的logo,和之前的那艘大渔船不一样,这艘船规模很小,就是一艘寻常的中型海钓船。

“船上没人,上去就报警。”

我看还没人追到这个地方来,将所有人都拉上了海钓船,赵大有动作熟练地把船发动起来,这个点还没到渔民们出海的时间,夜色里我们一艘船的马达声显得极为突兀。赵大有将船驶出了一段距离后便停了下来,焦急道:“这个地方还有信号,赶紧报警吧,要不我怕林美宣活不了了。”

“别急,我已经报了,电话微博都报了,还圈了三四家警察叔叔。”乌那格低头飞快地打字,看手速至少是个黄金了,“怕他们赖账我刚刚录了视屏发上网,应该一会儿又会有人找上门了,这么多老外聚众闹事,欺负我一个少数民族,就是赤裸裸的歧视。”

我这才知道刚刚这么久乌那格没有动静原来是在忙这个,这个小鬼别的不行,但投机取巧真的是行家,他也知道我们要是直接说那些什么海罐头人体试验之类的东西外头估计不会相信,所以找了个极其微妙的切入点,先让警察上门再说。

海钓船在海浪中摇摇晃晃,一切暂时落定下来,我检查了一遍,船舱里空空荡荡,显然这不是一艘常用船,平时说不定只是给安德瑞公司在海上的那些勾当做掩护的。

赵大有越想这个事越气,更何况林美宣刚刚给我们救出来就被抓了回去,她忍不住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宋玲,骂道:“妈的,要是林美宣有什么三长两短”

“既然都报警了就先别想这么多了,他们也该料到我们会报警,不至于在这个档口还敢杀人灭口……咱们还是先把这一趟来的主要目的给解决掉,要不回去我跟赵无妄也交不了差。”

我拿出电脑,刚刚杨光的视频看了个开头就被打断,如今在把宋玲扭送给警察之前,我们得想办法将当年的真相还原出来。

黑暗的船舱里荧光屏闪烁着冷冷的光,我按了播放键,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和我们描述一下,1994年你们离开沈家门渔港之后,在海上发生了什么?3048号上的其他人去了哪里?”

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杨光喉咙里发出一些含糊的呻吟,隔了许久,他开口时声音干涩而低哑。

“他们,他们都变成鱼了”

。 坏规矩的人·★

1994年7月,天气闷热。

浙江沈家门刚下完一场雨,杨光在浙普渔3048号湿漉漉的甲板上抽着烟,陈贵和黄宏还有曹向明在旁边斗地主,过了一会儿陈贵输了,骂了一句娘,又往桌子上丢了两毛钱,道:“你们说那个傻大个的老婆会不会好看?我看他们内蒙的女的多半是个大脸盘子,肯定比不上我们这儿的女的水灵。”

杨光吐出口烟,看着王显川和门德在船前头等着,他回头低声道:“你小声点儿,老王和门德在前头站着呢,别叫他们听到了。”

“你一直趴那儿抽烟不就是想看那个女的长得好不好看吗?”陈贵站起来搂过他的肩膀,也从他那儿顺了根烟走,口中啧啧有声,“我看够呛,要是太漂亮了,傻大个肯定不放心她上船,估计跟个男人似的,老王才不觉得她是坏规矩。”

他话音刚落,门德忽然举起手冲岸边招呼,还开始喊蒙语,不多时,一个背着大包的大辫子姑娘便急急跑了过来,女人个子很高,脸颊上都是肉,单眼皮,皮肤黑,乍一看绝说不上好看,陈贵看了一眼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说的吧,肯定丑,要不哪敢啊。”

三人在船下说了一会儿话,很快便上了船,王显川把女人带到他们这边来介绍了一下,杨光才知道,原来这个大个子的女人叫乌兰,就像陈贵说的,乌兰是那种看着就叫男人提不起劲的类型。他暗自琢磨,也不知道门德有没有去他们这边的洗头房里看过,要是碰过里头那些女的,又骚又浪,回家看到自己家老婆长这样怕是会下不去手。

王显川道:“上了船就是一家人,都认识一下,以后你就是大家的妹子了。”

杨光心中冷笑,也不知道王显川是怎么想的,要是上来个漂亮点的他也就认了,出海两三个月说不定赶上日子,还能销魂蚀骨一把,谁能想到上来的这个非但长得丑,而且还是被人老婆,为了这么个女的坏了船上的规矩,到海上万一碰到什么邪乎事儿,到时候都没地说理去。

杨光越想越是窝火,结果他还没说话,一边的陈贵已经叼着烟迎了上去,道:“我是陈贵,是老王的副手,我们这个船以前也没来过女的,兄弟几个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还是别人的老婆了,你们说亏不亏啊。”

陈贵说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哄笑起来,杨光心知陈贵老早就对王显川因为缺人手临时同意让女人上船这件事不痛快,再看乌兰似乎还没意识到,还傻傻给他们鞠躬,他心中更是嗤之以鼻,也懒得搭理,又去一边抽烟去了。

在这个渔港上人人都知道,王显川是个老好人,又是光棍又是老好人,平时就爱接济别人,当时让门德来干活就是看他可怜,谁知如今竟然又收了他的老婆。杨光跑海这么久,除了夫妻老婆船,还没见过敢让女人上船的船老大,都说有女人在船上不太平,容易引来水鬼,他们之前同王显川说了,结果王显川只说了一句改革开放都多少年了,咱们也该有点新气象,最后还是让乌兰上了船,甚至还给他们夫妻两个辟了个上下铺做夫妻床。

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杨光鼻孔里出气。

眼看王显川带着乌兰进了船舱,曹向明心里有点打鼓,小声问道:“你们说女人上船真不会有事儿吧?我听说有女人在船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来,她们平时下头还会流血,更容易引来那些东西。”

黄宏没好气道:“我哪儿知道有没有事,你跟老大说去,他让人上船的,也没做登记,人现在铁了心要让这个女的跟我们一起出海,我看就没把咱哥几个当兄弟。”

“行了。”一直没说话的陈贵忽然懒洋洋出了声,嗤笑道,“老王都说了,现在这个年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就别废话了,人家都还没嫌下头流血不方便呢。”

杨光听出他话里有话,但陈贵却没再多说,下午两点半,浙普渔3048号准时从沈家门港口离开,按照计划,他们中间会回到岸边进行三次补给,最后在十月份的时候返回港口。

除了门德和乌兰,杨光陈贵他们都已经跟了王显川一段时间了,对这船上的事儿拎得很清楚。他们都是一辈子的渔民,知道出海捕鱼说着好像轻松,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体力活,每天只能睡个把小时,关键是即便休息下来,人也被困在船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全靠抽烟救命。

出海头头一个月,一切还算顺利,乌兰也没惹出什么麻烦,她是个很能吃苦的女人,每天跟着他们起早贪黑也很少说累,弄完还得忙饭。虽说船上吃饭也就是清水酱油煮煮撒把盐巴,但这个事如果没有乌兰来做就得轮班,陈贵他们几个个个都是干完活就不想动的主,省了这桩事趁着乌兰做饭还能聚着打会儿扑克,乐得清闲,时间久了自然也不再对乌兰有什么怨言。

八月下旬,海上下了几场阵雨,整个船就属乌兰吐得最厉害,门德打扫了完了船舱里还是一股味儿,晚上睡觉大家都挤在一块儿,曹向明都将鼻子堵了,却还是能闻到酸臭味飘上来,他实在忍不住,小声骂道:“所以就说女的不能上船,这味儿没个十天半个月就他妈散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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