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良人 第215节
檀玄望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吕正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到客厅中间说道：“你说的那些我确实体会不到，因为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过家的概念，没有体验过家的温馨，所以无法体会你说的那种感受。从小到大我都是跟着我师父四处漂泊，但是我不觉得那是一种痛苦，”
“你……”
吕正阳愣住了，在他心里，檀玄一直是他的偶像，但是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如此的过往。
“我……”
吕正阳想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檀玄继续说道：“你说你没了母亲，你的家已经不是完整的家了，但是这不是为你做过错事开脱的理由。”
吕正阳大声反驳道：“我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开脱，我更没有觉得我做的事是错事。我虽然收集怨念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帮我妈，但我也是在为那些有冤屈，有怨气的鬼魂提供一个沉冤得雪的机会。玄哥，你是暮夜良人，你的眼里容不得恶鬼，更见不得有人惨死在恶鬼手里，可是你清楚那些鬼的可怜之处吗？可恶的死有余辜，但是可怜的也真的可怜。他们活着的时候郁郁不平，死后依旧浑浑噩噩，没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现在可以用萧声唤醒他们，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自己的怨气，让恶人得到报应，难道说我这样做也错了吗？”
老吕从卧室里出来了，对着吕正阳怒斥道：“你嚷什么嚷？你怎么和檀玄说话呢。”
檀玄摆了摆手，冷笑着和吕正阳问道：“你还觉得自己挺伟大呗？如果你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那你当初被我撞到跑什么呀？你认为你这些借口能说服你自己吗？”
檀玄冷冷的哼了一声，面带讥讽的说道：“以恶制恶，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是为那些亡魂提供一个报仇报怨的机会。你知道因为你的无脑行为，又有多少人变成了心怀怨念的鬼吗？”
“那些人都该死。”吕正阳梗着脖子辩解道，“我挑选的目标都是近些年死得蹊跷的人，他们清醒以后第一时间就会去找害死他们的人报仇。”
“第一时间去报仇，那报了仇以后呢？它们的怨气没散，戾气又增加了，你认为它们会变回以前的鬼吗？它们只会去继续害人，而再害的人就是纯粹无辜的人。”
“呃……”吕正阳被问住了，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檀玄失望的看了吕正阳一眼，继续说道：“你唤醒的那个因为拆迁而死的家伙，它害死实施拆迁的人以后还要害死负责拆迁的老板，甚至还要害死去工地例行检查和它完全没有瓜葛的人。那个跳江死的女鬼害死了传闲话的人，还培养起了自己的伥鬼，它的野心更大，要用伥鬼培养伥鬼，要利用那些伥鬼害死所有的警察，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他都要害。就连我，就因为开车拉着我女朋友和她妹妹，也被一个忿忿不平的鬼当作了目标，它认为我要对她们图谋不轨，就要制造一场车祸把我们都害死。你还认为你做的这些是对的吗？鬼只是一道执念，它们没有生前的感性和理性，只是一意孤行，而你却给它们提供了一个便利。它们或许可怜，但是这不是它们为恶的理由。恶人自会有人去收拾，如果要用让恶鬼自己来报仇，那世上不是乱了套了么，人的事儿还是让人来办吧，不然养那么多人干嘛？吃闲饭吗？还是各司其职的好。你说呢？”
“我……”
吕正阳将头低的更低了，檀玄说的一个又一个的事实犹如一颗颗炸弹，不但让他无力反驳，更让他的心里翻江倒海，彻底的乱了。
告一段落
不管是对是错，原本还有一个信念让自己坚持，但是现在这个信念突然没了，吕正阳也就彻底傻眼了。谎话可以敷衍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望着低头不语的吕正阳，老吕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要斥责，只能又无助的看向檀玄，同样，他依旧很矛盾，不知道是该求情还是认错。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檀玄坐直了身子，敲了敲茶几，朝着吕正阳伸出了手，“你那支萧还在吗？拿给我看看。”
“哦。”
吕正阳这次很听话，转身回到卧室，很快就拿出一个木匣子，小心的放在了茶几上。
“这就是那人给我寄过来的东西，除了快递包装，其它的都在这儿了。”
“快递是从哪里邮过来的？你还记得吗？”
吕正阳摇了摇头，“好像是从南方邮过来的，具体的我也没注意，不过我估计有地址也是假的。”
“不该聪明的时候你倒是聪明了。”檀玄哼了一声，拿起木匣子打量了一下，除了造型古朴以外，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上面既没有厂家名称，也没有什么图案，根本没有留下人供查找的地方。
打开木头匣子，里面是一支长约一尺的短萧，萧很迷你，也很精致，是竹子制成的，看着比那个匣子更有年头。短萧底下压着一张纸，檀玄打开看了一下，是一张打印出来的曲谱，还是老式的工尺谱。
“你照着这个学的？”檀玄拿着曲谱和吕正阳问道。
吕正阳摇了摇头，“不是，我没学过音乐，这个谱我看不懂，是那个人后来通过语音告诉我怎么吹的，先按哪个眼儿，后按哪个眼，一点一点教的。”
檀玄忍不住笑了，这种教法也真是没谁了。
檀玄拿出短萧看了看，外面没什么与众不同，竹子的用料也没什么猫腻，只是当他举起来看的时候，他透过萧孔萧管内壁上有别的图案，细看之后，只能推断出那是一种奇怪的花的图案。
檀玄将萧抵在唇下，按照曲谱吹出了一段音符。
“呜……”
声音低沉又诡异，就像怨鬼在呜咽，接着音调一转，又犹如野兽在低吼。
吕正阳楞了，他没想到檀玄会吹这短萧，而且吹的比他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啊……”
老吕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妈！”
吕正阳和老吕立刻冲进了卧室，很快吕正阳又折返了回来。
“玄哥，你别吹了，我妈现在很不对劲。”
檀玄放下短萧，萧声一停，卧室里果然安静了下来。
瞥了吕正阳一眼，说道：“不对劲就对了，这曲子的主要作用就是惊魂，看来你是没在家里吹过，也幸好曲谱不全，不然江州早被你弄的乱套了。”
说完，檀玄将短萧放回了木匣子，起身夹在了腋下，“这个东西我拿走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吕正阳懵了，不解的看着檀玄，问道：“玄哥，你这是要走吗？”
檀玄瞥了吕正阳一眼，“不走干啥，等着在你家吃早饭吗？”
“不是，那我……”吕正阳支支吾吾的，表情很是惊讶，但是嘴上却表达不出来。
“你什么你，我又不是暮夜良人了，没必要和你上纲上线，再说了，暮夜良人管鬼不管人，即便你有罪，也轮不到我来处理你。走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檀玄跺了跺脚，奔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