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时灼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一下,“不是要用发胶吗?”
“什么?”弗雷德沉声反问。
“这个地方,”抬手指了指他额头的中间,时灼不慌不忙地出声提醒他,“有一根头发掉下来了。”
弗雷德抢过他手中的发胶破口大骂:“什么破玩意这么难用?”
时灼没有再说话,打算去晒衣服时,又被身后的人叫住问:“喂,你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
背对着他停下脚步,时灼无声地扬起唇角。早看出来他是个急性子,没料到他这样沉不住气,时灼抬起眼眸直直望向他,“你果然认识我。”
“……”
不成想自己比他多吃十年饭,还被他轻而易举地套了话去,弗雷德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一双眼睛再盯着他看的时候,神情里故意流露出几分凶狠来。
若是上个被他打进医院的室友,这会儿早该吓得屁滚尿流缩起来。面前这人个头不如对方,胆量却比对方强上不少。被他如狼似虎般的吃人目光盯着,不仅面上表情看不出任何畏惧来,还故意耍滑头与他谈条件道:“想知道?”
“想知道就和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告诉你。”时灼说。
“……”
弗雷德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转身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他虽然出来混社会的时间早,这些年经历过的事也比时灼多,但也未料到如今的年轻人这样难缠。在心中默念着城中套路多,他闭上眼睛满脸沧桑地躺上床。
下一秒,身下的床就受到来自外力的猛烈撞击,床板好似浮舟般天摇地动地晃了起来。时灼双手抱臂懒懒靠在床边,面上挂着漂亮的笑容歪头看他,“起来,从今天晚上起,你的下铺归我了。”
弗雷德不耐烦地从床边坐起来,手臂肌肉鼓胀青筋也跟着暴起,用力揪过他的囚服衣领威胁道:“你他妈再吵一句,我就拧掉你的脑袋。”
时灼脸上的笑容未变,余光瞄向墙上的电子钟,而后放轻嗓音软声向他请求:“弗雷德,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弗雷德横眉竖眼地瞪着他开口:“什么忙——”
话未落音,时灼的拳头就带着劲风,瞄准他的脸狠狠砸了过来。
“……”
弗雷德以最快的速度偏脸躲开,却还是被他的拳头轻轻擦了一下。
脸上迅速肿起明显的擦伤,弗雷德却没空操心这点小伤。
在牢房外围观囚犯的大喊大叫里,查人的狱警拎着警棍冲进来怒吼:“弗雷德,你他妈又想关禁闭——”
粗长的警棍堪堪停在弗雷德鼻尖前,棍头轻闪的电火花几乎要滋上他的脸,看清他脸上又红又肿的伤,狱警拎警棍的手轻轻一抖。
弗雷德暴跳如雷地打掉他的警棍,“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老子才是那个挨揍的人。”
骂完后不等狱警反应过来,又将手中时灼的衣领往前拽,“臭崽子,”弗雷德磨着后槽牙压低嗓音,似怒非怒地哼笑出声来,“老子救了你一命,你却还要反过来揍我。”
时灼始料未及般地愣住,继而面色茫然地眨眨眼睛。
帮我
让同事领弗雷德去医务室上药,值班狱警押时灼去东边办公室。弗雷德顶着脸上红肿的擦伤,冷着脸从其他囚犯面前走过去。路上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抬头看他,却纷纷在心中大为震撼与感叹,新来的竟然有胆子敢揍弗雷德。
弗雷德脸上的伤看着明显,实则却没有想象中严重。时灼在揍他时用了巧劲,再加上他躲避得也及时,这点伤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看出时灼只是想利用自己,弗雷德面上一副凶狠模样,心中却没打算和小崽子计较。但时灼有点猜得没有错,弗雷德的确对他的事很好奇,还等着时灼关完禁闭回来问他话。
因而在和狱警去医务室的路上,弗雷德难得好奇心重地问了句:“我挨这么一下,他要关几天禁闭?”
“二十四小时。”押送时灼的狱警答。
同一时刻,时灼也在去东边的途中,向狱警问了这个问题。
半天没等来他的下文,狱警啧啧出声感慨道:“现在知道怕了?你揍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不过,”对方话锋一转,面露几分惊异,“你还是这么多囚犯里,第一个能揍到弗雷德的。以往只有弗雷德揍别人的份。”
狱警在旁边絮絮叨叨时,时灼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他在想弗雷德说的那句话。
弗雷德的语气不像撒谎,看他的眼神也的确像认识他。再加上弗雷德在狱中恶名远扬,打过的囚犯似乎不在少数,进禁闭室也是家常便饭的事,连那些狱警听到都要忌惮几分。
但时灼几次故意挑衅他,他却都没有大发雷霆,显然是对认识的人有所收敛。而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弗雷德只是脾气暴躁,却并不是没长脑子,只一味地知道打架斗殴。
先前的室友挨弗雷德揍,多半是做了踩他雷区的事。弗雷德的风评暂且不说,要说对方救过他这件事。时灼也只能想起来,几个月前在战场上,最后一次执行的任务。
在那场队友死亡的任务里,他最后能够侥幸存活的原因,就是有人在黑夜里救下了他。时灼当时受伤意识不清,再加上夜里没有星光太黑,所以没有看清救他人的长相。
而后直到被送来罗那城,他也没有遇到过救自己的人。如今弗雷德说的这句话,倒是与那晚的情形对上了。能够只身出现在前线战场上,将他从携带武器的士兵手中救下,弗雷德的真实身份也不会简单。
就像弗雷德好奇他那样,时灼现在也有点好奇起来,对方为什么会被关在监狱里。出于说不上来的直觉,时灼总觉得弗雷德入狱的原因,多多少少是与他脱不开干系的。
如果真是这样算起来,那么他刚才打对方的那拳,的确称得上是有些过分,也难怪弗雷德会那样生气。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眼下他也无法和弗雷德说话,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虽然不知道今天中午,李承为什么会在办公室里,但排班表上今天显然不是他。
他会被移交给其他狱警,由别的狱警带他去禁闭室。
罗温给他看的那张地图上,禁闭室设在东边尽头,阳光晒不进来的房间。而在进入禁闭室以前,他有足够的时间记下,沿路的其他房间和设施。
但他的计划再次出现了误差,办公室中除了值班狱警,还有不该在这里的李承。小狱警押着他敲门进去,跟坐得离门近的李承打招呼:“李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收检讨书。”李承将办公椅转过来,目光落在时灼身上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