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至于最往上的一层,听说是最可怕的犯人。以前每天都有神甫进入灰塔中,用神的恩泽去感化那些迷途的犯人,最底层的犯人是听执事们的宣道,上一层的是听高等神官们讲道,至于最上层,听说只有本城的教主才能进去。
因为灰塔中血气过重,常有乌鸦盘桓其上,所以有人也叫它乌鸦塔。
钟葛坐在海鲜餐馆的窗前,点了份最喜欢的奶油海鲜饭,望着远方灰塔上盘旋的黑色乌鸦群出神。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她已经和哥哥回到了绝扈市,但他们的证件被姑姑扣住,好几次想要逃离,都没能成功。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霾,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将奶油饭中的章鱼挑出来。
突然,钟葛偏头,望向了窗外。灰塔城中很多数个世纪前的古建筑,街上保留许多古色古香的雕像,她看着的是公园长椅旁的一座哭泣天使像。
灰白色的翅膀委顿在地,天使双手捂住脸,似乎在为世人流泪,显得非常凄美。
但她刚才好像,看见天使的翅膀动了一下。
钟葛揉揉眼睛,再定睛看时,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一切是错觉。她心中叹气,开始懊悔为什么要离开绝扈市,又或者,怎么多学点东西再走。
没多久,钟桑快速走了进饭店,同样点一份奶油海鲜饭和一杯冰啤酒,坐在她的对面。
钟葛:“哥,找到回去的办法吗?我翻遍了家里,没有找到证件。”
钟桑点头,低声说:“联系到了黑市上的一个人,他说不需要证件,可以帮我们偷渡回芦国。”
钟葛皱起眉毛,想起以前看过的新闻,一车厢的偷渡者被困住,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臭了,“偷渡?那是不是要和很多人挤在一起,又挤又臭,还没有办法保证安全。”
短短一个多月在灰塔城的经历,钟桑已经成熟很多,褪去原来的青涩与冲动,变得十分稳重。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把手放在桌上,手背上一个青色莲花形状的图案若隐若现,“这个城市好像越来越奇怪了,而且,我们手上这玩意也越来越明显,又联系不上老师他们。”
钟葛瞥了眼自己的手背,低声说:“当莲花完全打开时,会发生什么呢?”
钟桑摇头,“我也不知道。”
偷渡那天选在了一周后,这一天是休沐日,在教义里,是大家都放假,去教堂为圣主歌唱祷告的日子。
钟桑他们觉得这很不可理喻,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当然是去外面玩,或者宅在家里休息,这才叫休沐日嘛。跑到教堂里给神打工,这还叫休息日吗?
但这天姑姑一家都会盛装打扮,去教堂参与活动,他们就正好找机会开溜了。
找了个生病的借口后,两兄妹留在了家里,趴在窗户上,目送姑姑一家坐在高档轿车,离开庄园。
钟桑叹气:“早知道姑姑不跟我们走,下机场我们就该回去,离开这鬼地方。”
钟葛:“早知道、早知道我才不出国呢!也不知道小曙颜逸他们怎么样了,我好想他们。”
他们的行李不多,早就收拾好,放进一个行李箱中。钟桑从床底拖出行李箱,和妹妹一起走在长长走廊里。
这间房子是栋有百年历史的老古董,走廊上挂满了名贵的油画,每走过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惨白的石膏像立在墙边,静静看着他们。
钟葛打个寒战,快步从石膏像前走过,小声说:“这些玩意,怪渗人的,我每次看见都觉得不舒服。”
走廊上的石膏像大多成双成对,男性穿着上个世纪的长筒袜和紧身上衣,女性则是穿着精致而浮夸的大长裙,裙摆高高蓬起。
它们雕刻得太过逼真,以至于像马上就要动起来,参与进主人的日常生活。
钟桑情不自禁放低声音,“我也觉得……听说这是姑父以前的祖先们,也是庄园原来的主人,因斯可真奇怪,把祖先雕成雕像放家里,不觉得有点渗得慌嘛。”
不管怎么说,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他们的心情也不管雕像渗不渗人了,心情不由好起来,开始畅想回国后的美好生活。
钟葛翘起嘴角,脚步轻快,“要是回去了,我一定好好跟老师学习,谁拦都不好使!”
钟桑也笑起来,说道:“要是回去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钟葛看向他,“怎么啦哥?”
钟桑皱起眉,脸色微微发白,“小葛,你有没有发现……这些雕像的姿势变了?刚刚,它好像动了一下。”
钟葛听了,也被吓得脸色发白,“马上就要走了,哥,你别吓唬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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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眼前的石膏像是个中年男人, 头戴着卷曲假发,身穿紧身上衣, 一手叉在腰上, 脚微微张开,姿势相当骚包。
“我怎么记得,他以前的姿势不是这样的。”钟桑低声说。
钟葛牵住他的手,“别说了, 哥, 我们快走。”
既然心中有了怀疑, 他们看庄园中的各色雕像, 总觉得越来越诡异。他们快速穿过气氛诡异的走廊, 走出了大门。
钟葛深吸一口空气,叹道:“总算出来了。”
钟桑握紧她的手, 一路有惊无险地离开别墅后,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庄园外的草坪两侧, 也摆放许多的灰白石膏像, 这些石膏像大多是形态各异的天使, 分布在草坪的各个角落。
作为一个狂热信仰无上之主的国度, 因斯无论哪一座城市、哪一条街道,都会有许多神像静立。过去的几个月, 钟桑他们已经习惯这些神像,就当成因斯一项奇怪的传统。
但是现在,他们只觉得晦气。
钟葛看见草坪上一座雕像,微微睁大眼睛,脸上血色消失, 小声说:“哥, 这是我在饭店看见的哭泣天使像, 它怎么来这了?它在跟着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