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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厌坐在桌边,身前茶盏冒着热气,桌上烛光将他银白色的面具照得半明半昧。
穆清辞忽然就歪了念头,这死江老头连面具都不肯摘下来,难道是拿那两个露在外面的鼻孔眼喝的茶?
再去看窗户外的天色,尚且蒙昧不清,这客栈附近倒是安静,似乎不临街,隻隐约有几道叫喊声飘进来。
视线再次回到床前的江芷姌身上,她仍旧穿着昨晚的那身衣裳,窄窄的袖管中伸出两隻干瘪皱皮的手,很难想象这双枯树般手,竟是属于还未至四旬的妇人——她看起来比江无厌还要苍老憔悴。
唯有那双眼睛还算清亮,此刻正望着她,眼底深处隐藏着一种难以道明的忧郁,与她说话的声音却听不出丝毫情绪,“把衣服换上吧。”
穆清辞想到昨晚她费力辩解,那死江老头还是不由分说地一掌将她拍晕,便知道这两人根本没给她留商量的余地。
好在这客栈离弦音门不会太远,希望素问得知她失踪后,能够尽早追踪到她的下落。
当然,她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这两个人武功高强,她打是打不过了,目前只能是装乖卖巧,叫他们放松警惕,再伺机逃跑。
“好。”穆清辞乖巧应道,拿过那套衣袍,就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衫。
江无厌转脸看过来,见她动作利落,已将衣服脱了一半,露出半个胳膊来,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识相。”
他站起身,语气颇有些冷酷,全不似对待亲生女儿该有的态度,“我要去一趟河陵渡口。江芷姌,你给我盯好你的女儿,要是坏了我的事,你知道后果。”
江芷姌眼中闪过一丝惊惶,立刻应道,“是,爹爹。”她站起身,目送江无厌离开房间。
房间蓦地静了下来,江芷姌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来,微佝着腰,不再像江无厌在的时候那样紧绷。她伸手摸了摸满是皱纹的脸,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穆清辞现下看明白了,江无厌掌控着江芷姌,不仅仅是父女之间所谓伦理纲常的掌控,而是一种……更为实际的威慑。她敬他顺他,也畏他。
察觉到穆清辞打量的目光,江芷姌立刻收敛了情绪,眸子冷了下来,“你还在磨蹭什么?”现朱赋
穆清辞露出温顺的笑容,“我马上就换好了,”手上加快动作,衣服褪到腰间,她倏地变了脸色,“我的令牌呢?”
江芷姌立刻狐疑地望向她,穆清辞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那是块黄金令牌,还挺值钱的。要是……母亲大人实在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天知道说这些口不从心的话,穆清辞心里有多痛苦。这对贼父女,该不会真是见财眼开,连这点东西都要昧下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