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草木间氤氲着花香。
枝头停着几只黑羽白颈的乌鸦幼鸟,一蹦一跳。
芙蕖赤着脚踩在门内的木地板上,能感受到温热的地龙潺潺流过。
是谢慈在寿石山上的庄子。
十步之外,竹林渐隐,再转出去,是一座桃花双亭。
晨曦刚好从檐下透了进来,朦朦胧胧的浮着一层金色,那暖洋洋的光里,有一人坐在其中,与自己对弈,自得其乐。
这才几天,就攻守异势了。
谢慈早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懒洋洋一声招呼:“醒啦,来喝茶?”
煮的是醇香的红茶。
芙蕖站在他面前,正好挡住了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怎么办到的。”她问。
谢慈坦然相告:“太白楼掌柜是我的人,你拿去买酒的两块银锭我刻了印记,他摸到了便会不顾一切完成我的命令——将人扣下。”
于是现在芙蕖成了他的掌中玩物。
谢慈道:“我也不是不想陪你玩,只是你买的宅子太寒酸了,酒无好酒,茶无好茶,床板硌人,被子粗糙……不如我们回来享清福。”
芙蕖冷着一张脸:“你好娇贵的一副皮囊啊!”
“何必这么大火气呢?”谢慈道:“你关我的时候,我可没跟你闹。”
就向闹。
芙蕖实在咽不下心里的火气。
她的费尽心思小心翼翼。
他轻轻一拨就给搅乱了。
谢慈仰着头,与她无声的对峙了半天,抬手拉了拉她,说:“你别背光站着,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他的轻轻一拉,芙蕖顺势跪坐在了他的身上,摸到谢慈前胸嶙峋透骨的皮肉,心里蓦地软了。
他这段时日简直瘦脱了半个她,酒无好酒,茶无好茶,床板硌人,被子粗糙……怎么能养得好病,他们家又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了。
想念寿石山的锦衣玉食又有什么错。
芙蕖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是鬼迷了心窍,一方面又抑制不住的散了浑身蒸腾的火气,更是在谢慈的一声声轻哄下破了全部的心防:
“尽管回了庄子,但还算是你囚着我,你可以继续不许我出门,我就在庄子里好好呆着,陪你一处,好不好?”
当然是——“好极了。”
谢慈说到?做到?,在寿石山别庄安顿下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里和芙蕖厮混在一处,他的身体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才能彻底恢复,燕京城里的纷扰与他们?已俱不相干,也?没有谁不长眼地在这种时候上门打扰。
也?许有,但芙蕖不知情。
谢慈不是?能闲得住的性子?,哪怕是?呆在庄子?里,手边也一定要折腾点事情才行。
他做了两个人的庚帖,然后送到外面去找人合婚。
第一次合出来的结果是?大凶。
谢慈气得不动声色。
芙蕖反倒笑了,觉得这大师真是?会讨吉利。
第二次,他们?换了个大师,结果又是?大凶。
谢慈把两个人的庚帖撕吧撕吧,填进了火里。
芙蕖说:“没事,不就生辰八字嘛,怎么才能算是?大吉,我?改一个。”
媒人不敢出声,心里却腹诽,这家人可不讲究,生辰八字还能随便改的?
芙蕖一看媒人那乱瞟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没想?好东西。
打发走了媒人,芙蕖对谢慈说:“凶就凶呗,你还信这个?”
信不信是?一回?事,开不开心又是?另一回?事。
谢慈将谢府的八盏琉璃灯迁到?了庄子?里,就挂在温池边上的半山亭四周。
夜深后,水汽氤氲中流溢着昏黄的光晕,星星点点的照着粼粼水面。
芙蕖蹲在石头?上用手撩水,轻纱的袖子?被打湿,半透的贴在胳膊上。
而不远处,谢慈正整个人泡在水里,只露出锁骨以上,背靠着草木郁郁,侧对着芙蕖那出神凝视的目光。
水声哗啦。
是?芙蕖动了。
她站起身,踩着嶙峋的石头?,朝谢慈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