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王子谦给了罗行一大笔钱,他以为,一切到此就结束了。
徐丽留下的物品被尽数销毁,她在这个城市生活过的痕迹被逐一抹去。
一个月后,在王家的一场饭局上,王子谦看到了那个手工编织的蝴蝶,那个徐丽引以为傲的独特的手工蝴蝶。
它就明晃晃地挂在杜荔娜的手机上。
那蝴蝶折磨得王子谦日夜难寐。他故作无意地问过杜荔娜,杜荔娜支吾着说,蝴蝶是苏拉送给她的。
这回答让王子谦更加恐惧和绝望。
她在撒谎。
她为什么撒谎?
他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生怕下一秒,就有警察破门而入,像栓野狗一样把他铐在地上。
在这世上,王子谦最疼爱和在乎的人,就是弟弟王子猷。他为王子猷筹备出国留学,帮他准备毕业舞会,讨青梅竹马的女孩欢心。他倾听弟弟的初恋情思,给他建议,祝他好运。但与此同时,他心里养着一头野兽,悄然撕咬他的心脏。
王子猷根本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竟是自己哥哥的催命符。
后来发生一切,究竟是精心谋划,还是一时冲动,就连王子谦自己,也无法分清。
那天晚上,罗行开了辆套牌的面包车,来送舞会的酒水,只卸了一箱货,就被人叫走了,车停在了别墅后的小树林里。
王子谦心情烦闷,晚上多喝了点酒,已有醉意。他亲眼看着杜荔娜冲进了舞会,又愤怒地冲了出去。
王子猷焦急地找到大哥,问他借车钥匙,去追杜荔娜。
王子谦的心突然一动。
这是天赐的良机。
他当然不忍心,不忍心让王子猷失去喜欢的女孩。
但弟弟总是要长大的。男孩在年少时吃一点爱情的苦,才能快速变成男人。
王子谦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他对弟弟说,车钥匙扔在车库的置物柜里,让他自己去找。
这当然是谎话。
王子猷是个听话规矩的孩子,他要翻遍置物柜的每个抽屉,才能发现车钥匙就插在车上。
王子谦锁上自己卧室的门,营造出自己喝多了回房睡觉的假象,悄然离开了别墅。他从小树林里开出罗行的车,向着路灯浑浊的山下疾驰而去。
这样的深夜,被一辆□□撞死,没有监控,大雨会替他完成所有的善后工作。
酒意不断地上涌,但王子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大雨中惊愕的两个女孩,把油门踩到了底。
出乎王子谦的意料,杜荔娜没有死。
但她和死了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失去了健康的双腿,杜家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照顾她,还赶走了那个无关紧要的继女。
醒来的杜荔娜精神崩溃,记忆混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别说她已经记不得和徐丽有关的事,就算她记起来,也未必能明白其中关联。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说了什么,也没有人会当真,就像她指控杜苏拉一样。
王子谦总算舒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是谁推了谁。只要杜荔娜还坚持是苏拉推了她,就说明她的记忆没有恢复,而王子谦就是安全的。
但另一边,循着有限的线索,警察竟然还是查到了罗行身上。
在警方抓捕之前,罗行发现了王子谦的所作所为。他找到了王子谦,狠狠打了他一顿,又威胁要告发他,除非他再拿出一笔巨款。
他要的数字太大,王子谦已经拿不出来。他恳求分期支付,罗行拒绝了。
罗行用刀把王子谦架到王家父母面前,吐露了所有的真相。王母当场气得厥了过去,王父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他和罗行谈判,终于稳住了罗行。
最终,他们达成了协议。
罗行把王子谦留在肇事车辆上的痕迹处理掉,把罪名担下来。罗行紧急偷渡出国,王家保他在国外一世荣华富贵。罗行手上有王子谦的罪证,不怕王家不给钱。
王子谦在父母面前跪了一天一夜,发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王家父母对杜荔娜满怀不可言说的愧疚,遂命令王子猷取消留学计划,在国内陪杜荔娜康复。外人都夸王家厚道,说王子猷是个情种。
只有王家人自己知道,王子猷并不是心甘情愿。但父母和大哥都教导他不能始乱终弃,让他不能忘了对杜荔娜的责任。道德的重压之下,王子猷不得不屈服。
王子谦戒了毒品,也不再拈花惹草。他和于慧结了婚,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京岚的发展和小家庭上。后来,他在商场上赢得了无数赞誉,但再没有获得过一句父母的夸奖。王家父母身心都受到重击,不知如何面对“优秀”的长子,更不知如何面对被迫“还债”的次子,只好借出国疗养之名,常年不归。
罗行在海外待了几年,耐不住无聊,遂整容换了身份,费尽心机回了国。王子谦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让他挂了个司机的名,高薪养着他。他们是一条绳上串着的蚂蚱,谁也不会主动去揭发谁。
其后很多年,没人再问起过徐丽。这个渺小的打工妹沉入鹤尾山的土壤,被霉菌和昆虫啮咬成白骨。她在这座城市生活和奋斗过的痕迹,也几乎消失殆尽。
……直到那一天,在女儿的追问中,在一对姐妹共同的回忆中,她无声地浮出水面。
作者有话说:
修文只是加快了节奏,情节设定没变,后半部分是新的内容。徐丽的故事会放在单独的一章番外里写
浮生居大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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