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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姜真恶向胆边生,突然捏住他下巴,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

是?软的?,持清的?脸意外的?软,玉色一般白皙的?脸颊被她掐了一下,洇出潮红色的?印子?,持清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还往她手上蹭。

姜真微妙地笑了笑:“原来你的?脸也是?软的?。”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持清一双眼睛沉默至极,低头看着她,半晌才说道:“衣袖湿了,难受吗?”

湿了的?布料贴在?肌肤上,自然是?难受的?,姜真点点头,他的?手才落在?她的?胳膊上,指尖抚过?之处,濡湿的?衣服瞬间?焕然一新,没有半分水汽。

“无源之水污秽,日后小心些?。”持清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姜真身后的?池水,面容冷淡。

姜真总觉得他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双眉轻轻地皱着,持清指尖抵住她眉心,几不可闻地低叹:“算了,随你心意吧。”

刚刚一闪而过?的?窒息感全?然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微风吹过?他的?衣衫,持清的?面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朦胧柔和。

她的?记性还没那么差,但也差不过?快习惯他身上时不时透出的?压迫感了,她从来没觉得持清真的?像他表现出来那么淡然无害。

姜真幽幽地开口:“你……”

话到嘴边,她却有些?不想说了,斟酌了很久,才缓慢地接上:“姜庭去哪里了?”

持清阖上眼,宁静的?面容在?阳光镀了一层斜斜的?光,沉静明透,似是?在?感知什么,片刻后说道:“西南处的?宫殿。”

他话音落下,自己径直往前走,没有等她,姜真跟上他,他又刻意放缓脚步和她并肩。

姜真没有急着走,和他慢慢在?院子?里踱步:“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真正的?记忆?”

“很快了。”持清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到脖子?,再到肩膀,都格外柔软,让他心软地不行。

他想像拥抱孩子?一样密不透风地用双臂缠绕着她,害怕柔软触及到什么尖锐之物,受到伤害,但姜真不是?易碎的?幼童,萌芽时需要空气和雨露。

他或许不懂得如何用凡人的?方式去爱她,但也能感受得出她讨厌什么,所?有的?饥饿、贪婪、占有欲都需要隐藏在?最深的?地方,永远见不得光。

“很快——”姜真慢吞吞地说道:“是?多快。”

“或许,需要某个?契机。”持清牵着她的?手,眉眼温柔恬淡:“你走到了这里,意味着契机就在?面前。”

“我恢复了记忆,会去见封离,你还会留在?人间?吗?”

持清现在?的?身体,显然是?凡人的?身体,能力越强大?,躯体的?负担就越大?,姜真不知道他这幅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持清目光温柔落在?她脸上:“我现在?降身人间?的?媒介,是?你手上的?骸骨,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你之前是?用什么媒介降身人间?的??”姜真心里浮起些?淡淡的?疑惑,她第一次见到‘伏虺’的?时候,骸骨还在?诸敝州好好的?待着。

持清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姜真拉着他的?手,微微向前跑了两步,转过?身来。

十指相扣,她感觉到彼此的?脉搏透过?肌肤贴在?了一起,有些?奇怪,持清是?没有脉搏的?,她不是?第一次触碰身为?尊君的?他的?手,他好像一片冰冷的?雪,又或者一座漠然的?神像。

她突然想起了他真正的?模样,仙界那些?没有任何值得惦念的?回忆,她曾经在?他身边怀疑、忐忑,甚至有些?害怕的?情感,都渐渐地染上了另一种情绪。

她突然很想再见到真实的?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

姜真摇了摇他的?手指:“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我想杀了封离,仙界会乱,天地会变,你也不在?意吗?”

持清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动,眼里的?漠然和死寂被摇晃的?光影覆盖,逐渐显露出一丝浅淡笑意。

他的?长发拂过?她脸庞,在?风中?飘荡,身影像一支凄切的?骨,随时都有碎为?齑粉的?可能。

“我在?瑶池等你。”持清低下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贴近她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不要怕。”

世间?万物的?消融再生,或许平等。

唯有姜真,是?他唯一的?私心。

·

宫内很快恢复原本的?肃穆宁静,姜庭以雷霆之势撤回表面声势浩大?的?搜捕,将这件事就这样一笔抹销。

言拙仙解,星宿归位,封离肯定已经知道,却还迟迟没有动静。

常素危帮她暗中?查探慧通的?下落,一无所?获,这个?隐藏在?净慈寺多年的?伥鬼,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人间?再也找不到他的?一丝踪迹。

姜真还想等一个?持清所?说的?契机,等到一个?完整的?真相。

姜庭不愿她和持清多待一分一秒,恨不得把自己黏在?她身上,监督着她有没有和那谁共处一室。

只要接触过?姜庭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他有多胡搅蛮缠,姜真更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秉性。

姜真实在?不想当着姜庭的?面说告别,但事情没有解决,她就迟早得离开。

姜真看着他,他就后靠在?椅背上,侧过?脸,也不回视她,表情充满孩子?气的?漠然。

姜真要开口,他就立刻端坐,持起奏章,假装认真研读。

姜真看见了隔着奏章后,他漂移的?眼神和攥得发紧的?手。

“奏章拿倒了。”姜真手支在?桌子?上,对他笑了笑,像是?某种带着露水的?花,有种潮湿的?芬芳。

姜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情了,除了在?梦里,他们之间?一直是?越来越远的?,距离远到了他再看她的?脸都有些?模糊,所?有的?一切都能隔在?他们之间?,还有可笑的?世俗。

明明他们才是?这世间?最牢不可破的?关系。

——曾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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