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宁好坐在前排副驾的位置,微侧了脸,但没完全回头,仿佛只是为了把声音传过来,反应并不大:“哪天回来的?”
“前天。”闻家昌说,“今天正好是周五,小汪在帮着云姨张罗家宴,你二伯一家会上门来。”
“那会很热闹。”宁好把视线转回前方,难怪今天闻家昌看着心情好。
红灯转绿,车却不能疾驰出去,
缓慢地启动,又停住,开一下刹一下,上高架的路线堵得水泄不通,世界凝滞,只剩雨刮器做着单调的简谐运动。
视野里一片红色刹车灯。
高架上耽搁许多时间,出了环线,雨已停了,交通也顺畅起来。
车驶入云上雾凇院,快到公馆,没顺着车道进车库,而是直接停在正门台阶前。
宁好望过去,台阶上站的人没几个眼熟,看来二伯家的晚辈们都已经到了,不过闻天朗不在。
闻家昌讲究家族排场,车下高架时司机已经通知了家里,家人们算算时间,穿戴整齐恭候大驾。
宁好比他晚一步下车,人群中有爱出风头的,先一声喊出“爸爸”,从李承逸身后闪出来,蹦下台阶热情活泼地从闻家昌手里接走茶杯和公文包。
于是宁好认识了,这就是汪潋。
对汪小姐的初印象是有点没心没肺。
平时接茶杯和公文包的人是李路云,进屋后茶杯放在客厅茶几,公文包送到楼上书房。
汪潋前两日光注意到这两样东西需要接走,却没留神后续的流程,贸然上前效仿,到手后才开始思考该如何放下,慌张的神色瞬间从面上拂过。
李路云看出来,自然地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回去,虽然解了她的难堪,却又显得这一转手十分多余。
闻家昌没留意这点小波折,他注意力放在小孩子身上,在台阶前停下,折腰到与二伯家的小男孩等高的位置,亲切关怀:“辰辰怎么瘦啦?是不是挑食?”
男孩的母亲说:“长高了,抽条了。”
“他也不算高啊,他和我们家冉冉同年吧?”闻家昌招呼外孙女,“冉冉来比比高。”
折腾起来,一时半会儿没有进门的意思。
这期间李承逸一边摇头嘲笑汪潋瞎激动,眼角余光一边往宁好的方向偷瞄。
宁好外面穿的是白色连帽山羊绒长款大衣,帽子上一圈密实的白色狐狸毛,衬得她的脸分外明亮。腰间本来有一根系带,但因为车里温度高,眼下没系,大衣敞着,露出里面的紧身黑毛衣,同样因为温度高,原本应该戴上的灰色长围巾被她叠平整攥在手里。
大家长招呼晚辈比身高这两分钟,司机从后备箱帮宁好取出行李箱。
一个20寸,一个28寸,冰蓝和草绿,看颜色应该都是她的。
李承逸心里又暗笑她,还是小姑娘性子,去一趟明州而已,带那么多东西,搬家似的。
闻斯峘从更高的台阶上下去,从司机手里接下那个28寸的大箱子,后面有家里做事的佣人跟上前接下20寸的小箱子,没轮到宁好自己出力。
夫妻俩一人在车后,一人在车侧,站位距离并不显亲密,连基本的对话交流也没有。
宁好要转身时,闻斯峘拽了一下她手里的围巾,意思要帮她拿。
一个短暂的瞬间,她回头看向他的手,视线再上移到他毫无表情的脸,随即松了手,她回身时也同样面无表情。
落在李承逸眼里,却看出别人没注意的细节。
佣人接下小箱子就搁在地上,借着万向轮轻松把箱子先推到台阶前,再从另一侧的坡道推上去。
闻斯峘却一直把那28寸的箱子拎在手里没落过地,并且直接从楼梯往上走。
一小时前下过雨,地很平整,没有积水,但还是潮湿,
地面比平时暗几度,有点脏。
够舔的。
李承逸冷笑一声。
舔吧,反正舔到最后也是一无所有。
突变的脸色和冷笑足以让汪潋的笑停下来,诧异地循着他目光回头望,恰好捕捉到宁好上楼时扫向李承逸的一眼。
?
这女的还没死心?
自己老公跟在后面眼睛往哪儿看呢!
尾灯
帮忙拎箱子的那位阿姨一起进了电梯, 夫妻俩并肩而立,仍没有说话。
宁好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回来, 闻斯峘与她生分了一点。
过去尤其在李承逸面前, 他喜欢搞些宣示主权的小动作, 今天一次也没有,正经得好像商务会面。
平时微信上也每天联系, 但是文字的些许问候到底比不上新婚那两个月朝夕相处来得亲密。
她暗自思忖,自己感觉与他正好相反,朝夕相处习以为常,分开后, 心里像热闹过再安静的房间显得更静, 有点想念,逐渐反刍些他的好。
很遗憾他没有这种感觉,分开就淡了, 也许这就是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