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祝缨也笑了,说:“那你不让我们坐?”
郑熹对金良道:“你瞧瞧他,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你们都坐吧。”
金、祝二人坐下了,郑熹问了金良的情况,知道他是请假回来的,说:“你去见见我爹,几回回来不见他,不像话。三郎授官,你也不用回来了,总请假也不好。哪天休沐回来赶上了,你们一处小聚也可。你们的交情,不在乎必得掐着日子。也不用担心,他,我预备要做大理寺评事。”
金良眨眨眼,不太明白,郑熹道:“从八品,先慢慢干吧。”
嘿!是个官儿!金良道:“那敢情好,做官须趁早!七郎,我去见君侯了。”
他走了,祝缨就向郑熹道:“那我要在家里摆个酒,能请得动您吗?”
“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时候?”
“明天,想把熟人都一同请了的,可惜我也没几个熟人,就你这里的几个。本来大姐她们,唉,算了。”
郑熹道:“这又是人情世故了,我去了,他们该不自在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乐一乐吧。”
“那能给他们假吗?我家也没客房的,就中午吃一顿。”
“准了。”
“哎!”祝缨回头对陆超和甘泽说,“准了哎!”他们两人想笑又忍住了,都说:“好!准备好酒席吧你!”
“乐去吧!回来用心做官,好好当差!”
“您就放心吧!”
郑熹一笑,心道,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祝缨毕竟是个少年,过门槛的时候最后一步是蹦着出去的,看得郑熹失笑。出了门,等金良见完郑侯回来,两个人一同出去。金良对祝缨道:“你家在那边,怎么?还是住我那儿好吧?”
祝缨道:“想哪儿去了?去你家有事说,还有事拜托你和大嫂呢。”
“是吗?那快些走。”
他家现在离郑府比较近了,很快就到了。进了门儿,金大娘子迎头看见了,说:“哎哟,三郎回来啦!”
祝缨道:“是,要好好拜谢一下大哥大嫂的。”
金大娘子道:“说什么客气话呢?还叫我们大哥大嫂,就不要说谢。”
祝缨道:“要的,要的。”说着,从腰间的钱袋里取出一块金锭,金大娘子认得,这是陈丞相给祝缨的,祝缨不知道价值,还是她告诉的,一个值五、六十贯了。
金良和金大娘子都说:“这是什么意思?”金良还有点生气:“真要这样见外,你就走,这又是何必?”
祝缨郑重地递给金大娘子,说:“客气的话我就不讲了,我心里明白的,大哥大嫂也不是为了赚我这点儿钱。这个请大嫂收下,我坐牢的时候,大哥也不在京里,大嫂只见过我两次,连我爹娘都没见过,就肯收留个犯人的父母。一锭金子,并不能让人再为我操那么多的心的,是大哥的情面,也要大嫂心地好才行。给大嫂,是我的人品,只要我力所能及,就要回报帮过我的人。”
金大娘子有些犹豫,金良比她干脆,说:“收下吧。”
金大娘子接了,祝缨笑道:“这下好了,以后我就依然可以来蹭点猪蹄子吃了。大嫂要是过意不去,告诉我方子也行。”
金大娘子道:“明天我带一锅去,连这方子给你。”
祝缨道:“好!我等着。大哥,明天甘大、陆二,还请你给带过来。”
“好。”
“我回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金大娘子道:“这才多大的人呐,就这么担事儿。他这钱我收得不安心,跟欺负孩子似的。”
金良道:“怕什么,你不收,他也不安心,这小子明白着呢。我明天吃完席就回去,你要不安心,就多走动走动,照看照看。他那爹娘,心地不坏然而有点儿乡下人的习气,你给看顾一下。”
金大娘子道:“正好,我已经叫他们去买了点锅碗瓢盆儿、弄个碗柜之类,算是暖宅。明天再去买两口箱子,再添几样家什,我知道有一家铺子,不在西市里,不用等后半晌,午饭前就选定。东西都是现成的,原本还说量了尺寸打的才好,不爱去那铺子里买现成的尺寸,怕不好安放。现在正好用上了。”
金良捂着耳朵说:“钱给了你,你办就是了,啰嗦……”
………………
第二天一大早,金良去叫上甘、陆二人,三人商量着也凑个份子给祝缨。也不多,金良因为有妻子准备东西,自己就出一贯钱,甘泽没有妻子,自出了两贯钱,陆超有个妻子,但是不在这边住,现备也来不及,与甘泽一样,也是两贯钱。
这在京城普通人中间,可算是十分丰厚的礼了。
祝缨也没有吝啬,订了两桌酒菜,一共八个人,也没分桌,连金彪都叫他上桌。这一席吃完了,撤了杯盘再上另一席,两席的菜品还有所不同。
张仙姑也不计较“这两桌菜订完,家里就没钱了”也乐呵呵地应了。
到了中午,客人都到齐了,祝大、张仙姑也穿戴整齐,与祝缨一齐迎接他们,来人都说恭喜。
大家都是熟人了,金大娘子叫人把东西放好,祝缨道:“都吃一杯吧,来福、小丫,也有你们的饭。”也是从饭庄里叫的,虽不比酒席丰盛,也是有肉有菜有汤,饭菜很实在。
众人入席。
祝大和金良一起喝酒又招呼着甘、陆二人,说着上京路上几人的交情。金大娘子和张仙姑也各满了一盅喝,祝缨还是一点不碰,与跃跃欲试的金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良道:“今天高兴,你好歹喝一点儿!”
祝大说:“就一盅,也不耽误事儿,明天还有什么正事么?”
祝缨道:“郑大人还给了点书,叫看。又叫练字。”
张仙姑道:“那倒是正事儿,不过也不在这一盅,喝吧。”
一盅酒,谁说也不能说是大事儿。金彪都要嘲笑一声:“三哥,你是不敢吧?是男人就喝酒!”
一个这么点儿的小屁丁,也敢说这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