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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节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有另一件大事要做——迁坟。

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跑到京城的时候,是想不到这个事儿的。现在回来了,祝大和张仙姑都有一点点牵挂。尤其是祝大,他挺在乎这件事儿的。祝缨又因陈相的提醒,也得跑这一趟,将样子做足。

她刚才瞅了一眼那新盖的“旧居”,虽然屋子是翻新盖了的,估计也没盖多久。旧址上起的新房,并没有与原来的位置完全的重叠。在新居略往边上走一点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些焚烧的痕迹。

不用说,当年朱家村的人从府城被放回村之后,不把她家一把火给扬了就不能叫“朱家村”了。

如果说一开始迁坟只是做样子、立衣冠冢也行的话,看完“旧居”她就决定挖出遗骸来火化了带走了。

祝家“祖坟”顶多往上追三代,再往上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此外还有祝大前妻以及头前的两个儿子的坟。他们家是外来户,蹭不进人姓朱的坟地里,就搁山里找个地方埋了。如今得现找。

“祖坟”在哪儿,以前祝大还是记着的,一走将近十年,祝缨今年都二十一了,再找就费劲了。张仙姑是后来才跟了祝大的,对这些就更不太敏感了。

祝缨叹了口气,说:“拿个罗盘来,我去找。”

其实她还记得一点。以前祝大带她上过几回坟,虽然将近十年了,山里树木杂林又长了一轮,不过大致地形还没太变,试一试,应该能行。

她托着罗盘,手指掐算,口中低低地念了两声,然后转着罗盘就往山里去。祝大等人与乡民都跟着,小江和小黑丫头也好奇地跟在后面。走了半天,祝缨在一处停下,说:“这儿应该有一个。”

祝大道:“我记起来了!是有点像!这棵树长大了好些!哎,这个疤还是我那回不小心砸上去的。我家坟呢?”

朱二郎低声道:“老爹你多少年没来了?”小十年过去了,下雨坟包都得打平了,您还想找呢?

朱家村的人携着铁锹之类,往下挖不多深果然掘到一副朽烂了的薄棺,里面的尸身已化为泥,骨架也烂得不太全了。张仙姑拿了个布袋交给祝大,祝大嚎啕大哭,边哭边去拣骨头。

祝缨又托起罗盘,再寻第二处。一气掘了四、五个不大看得出来的坟包,数一数,什么曾祖父母、祖父母。祝大前妻,即她的“大娘”,还有大娘生的两个哥哥,都摸了出来。一袋一袋地装好,又把原处填平。

朱家村的人咬着指头,有人落在后面低语:“神汉仙姑两口子都是样子货。看不出来,这老三真有点儿邪门的门道。”“嘘……别提。”“知道知道。”

祝缨突然回头,说:“嗯,这儿的事儿我都知道。”

惊得他们都住了嘴,不敢再多说话。

祝缨把罗盘顺手往袋子里一扔,心说:不知道陈相他们做了什么,这样下应该能镇得住了。

她是不怕有人揭她老底的,但是如果揭破得太早会误事。她这身份来历的事儿,根子在朱家村,朱家村的人不乱说比什么都强。陈相他们做初一,她再做十五,此后不再跟朱家村有太多的交集,事情也就过去了。

回到了村里,一边架起柴来烧骨灰,祝缨对朱家的长者说:“今年村子里,税上有什么难处吗?”

“哎?”

“等会儿我就回县里了,还得赶路赴任,会再见一见县令。村里实在有什么难处呢,我跟县令说一说,成不成的,是我一份心意。”

那位长者张大了嘴,深吸了一口气:“哎哟,我就说三郎打小看着就是个大气的人!”

朱家村还欠一点租子,以前是于妙妙的娘家能通县里的天,于妙妙死了、于平也死了,朱家村确实有点难。县里一旦往下摊派,朱家村以前摊得少或者不摊,现在就摊上了。

祝缨道:“好,我知道了。”

朱家村的人忽然就变成了祝缨的“父老乡亲”,各家翻箱倒柜地给祝缨凑骨灰坛子。长者十分留恋地说:“不如把太翁的骨灰留下来,咱们修个墓,这里有的是人看守哩。”

祝缨道:“那不干正事啦?还种地呢。我家这些个啊,以后会带京里的。我在京里还有些田地,足够安葬他们的。”

尔后又在村里设了一回宴,算作迁坟的宴,又让人去县里拉来酒肉,请大家又大吃了一顿。

父老乡亲们泪眼汪汪地送她一行人出村,老翁说:“可常回来看看呀!”

“只要有机会,”祝缨说,“干娘和二郎就托付给大家伙儿啦。”

他们都说:“放心放心!二郎闷声不吭的,也是个守家的好人呢。”

祝缨笑笑,扳鞍上马,带着家人走了。

离了朱家村没几里地,张仙姑把她叫到车边,问:“你还真给他们说话呐?!!!”她年轻时在朱家村可没少受欺负,至今堵着气。之前是为了迁坟、为了女儿的“案底”才忍了的。

祝缨道:“说话算数嘛!还得叫他们看坟看屋子呢。咱们以后真路过了,也还得来给干娘供一碗饭的。”

张仙姑嘀咕道:“那就这一回。你别老惦记着,我瞅着你怎么要成滥好人了?”

祝缨道:“我是不记仇的人么?”

她到了县城之后,把朱家村的难处跟县令提了一下,县令道:“唉,今年是有些艰难。”

祝缨知道今年年景并不算差,说是艰难其实仍然是有商量的余地的。她说:“这回晚辈离京并不单是晚辈一个人的事儿,前辈翻翻邸报,与我前后脚出京的多少人?”

“诶?”

“政事堂还是希望下面的亲民官爱惜一点民力的。”祝缨不用当县令就知道这县里还会在正税之外自己另加点捐税。再有,与县衙关系好的富户,既然不是官身仍要缴税,只要打点好了,他们的税也可以减免。但是县里又需要向朝廷上缴,于是一部分的租赋就落到普通人的头上了。

她点到即止,说完就向县令辞行。

县令还要挽留,祝缨道:“晚生身上还背着赴任的日期,不敢久留。日后有机会,再拜访前辈。”

县令这才送了盘缠,将她送出县城。

…………

小江和小黑丫头的车不远不近地就跟在祝缨的车队后面。

张仙姑心里总是不得劲儿,她对朱家村素无好感,一旦离开,提都不想提。离得远了,也就把这事儿扔脑后了,她现在就想着一件事儿——她怎么跟来了?

路边茶铺那儿陷了一辆车,祝缨叫人帮忙的时候张仙姑也觉得祝缨做得挺对。帮完了就觉得不对味儿,在朱家村,她一直留意着小江。朱家村的人还以为是祝缨带的一个女冠来做道场,也没起疑,小江也似模似样给祭了一祭。

从朱家村出来,张仙姑发现小江还跟着。到了县城,小江可没在跟着了,她松了一口气,心道:也难怪,就那个来历,心里有疙瘩要解。就是碰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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